毕竟以糜旸当下在天下的地位,无论是他主动接见自己这样一个俘虏,还是他主动将自己身上的绳索退去,都体现了他对自己的重视。
士为知己者死,姜维当下心怀大魏,做不到为糜旸效死,但对糜旸充满好感还是很正常的。
见姜维的目光再次望向自己,糜旸脸上露出笑容,手指向一旁的坐席对着姜维言道:
“伯约请坐。”
面对糜旸的邀请,姜维倒也不扭捏,他在对着糜旸一拜后,径直地坐在了离糜旸不远的坐席上。
在姜维坐下后,糜旸主动对姜维说道:“往日与伯约互通书信之时,便觉得伯约非一般隽才。
今日相见,果真气度不凡。”
糜旸的夸赞令姜维有些谨慎。
他可是知道当下他与糜旸二人的身份,不是什么多日未见的好友,而是一位失败者,一位胜利者。
在如此悬殊的身份差距下,糜旸突然对他释放善意,那本身就是一件可疑的事。
不过姜维也不难猜出糜旸的目的。
于是在糜旸夸完姜维不久后,姜维便直接拱手对糜旸言道:
“维乃魏臣,不敢受尊驾如此夸赞。”
姜维在话语中既表明自己为魏臣,又只称呼糜旸为尊驾而不称呼糜旸的任何一个大汉的官号,他的态度已然表露无遗。
姜维是在婉转的告诉糜旸:你对我看重我很欣喜,可我们毕竟分属不同阵营,有些话也就没必要说了。
姜维的言外之意,糜旸又岂会不懂呢?
就是因为懂,糜旸才下意识地笑出声来。
自他成为左将军以来,在己方地盘之内,他从未遇上过软钉子。
没想到今日在姜维身上,却是遇到了。
不愧是那个一怒之下,敢不顾家中老母南下投汉的姜维,的确是很有个性。
可惜糜旸也是个有个性的人。
按当世的礼数,常人被婉拒后,都会识相地不再谈论此事。
特别是姜维与糜旸都是当世的士人,对于这点潜规则都清楚的很,士人最重体面。
不过糜旸的脸皮比寻常的士人,会厚上那么一丢丢。
“不知当年尊父为国捐躯时,为的是汉,还是魏乎?”
糜旸的这句话,直接让姜维勃然变色,他想要反驳,但却没办法说出任何一句话。
姜维的父亲姜冏曾是天水郡功曹,当年天水羌氐作乱,姜冏挺身护卫郡守,死在战场。
那一年天下的年号,可是大汉的建安。
也就是说,姜冏是为大汉捐躯的,这代表着姜冏乃是一名不可辩驳的汉臣。
可身为儿子的姜维今日却自称魏臣,这难道是孝顺吗?
在糜旸拿出孝道这个大杀器后,姜维方才婉拒糜旸的那句话,无疑是句笑话。
见姜维扯的名义不再成立后,糜旸又接着说道:
“你无须拿空话蒙骗于我,若你真如此看重大义,你成年后早该南下投我大汉才是。”
糜旸的这句话,更是让姜维沉默不语。
“那么你究竟是为何,执意不愿归附大汉呢?”
很多人会因为姜维年老时的表现,就下意识的认为姜维年轻时是个忠义之人,这其实是不对的。
因为姜维时的表现,不能说他没有原则,但肯定与忠义二字扯不上边。
面对糜旸这个询问,姜维在沉思良久后,最后长叹道:
“我自出凉州以来,凉州刺史杨公多次照拂,提拔于我,对我来说,他实为我之恩主。
今恩主在北,我又岂可背他而去乎!”
这就是姜维面对魏延与糜旸的招揽,会相继拒绝的最重要原因。
姜维当下看重的,从来就不是忠义二字,他看重的是信义。
这从历史上姜维的表现也能看的出来。
姜维也知道他无法再瞒住糜旸,因此他也不再隐瞒。
当姜维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后,糜旸不出所料的点了点头。
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情报,对着姜维言道:
“你的恩主杨阜,恐怕再难活过今年了。
包括他的三族。”
在听到这个消息后,姜维顷刻勃然大怒。
凌晨还有一章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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