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全是和他一样的穷人。
做过俘虏的他,当然很清楚民兵们都是什么样的人,可以说这些民兵里面每一个都是他。
无数和他一样的人,团结起来就形成了这种仿佛浩劫的力量,这是属于穷人的力量。
而他……
他又看了看后面的探花公。
“顶住,都顶住!”
探花公明显惊恐的尖叫着。
但他自己却在后退,很快就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。
很显然探花公已经退到最后,说不定已经在上船准备跑路了。
他们是背靠白鹤溪列阵,这样可以从金坛获得水上补给,同样对于这些尊贵的士绅将领来说,也能以最便捷方式撤退,这条白鹤溪不只是通金坛,在向东进扁担河后还能进滆湖,然后走太滆运河进太湖一直撤到苏州,选择在这里迎战其实就是为了跑路方便。
“玛的,让咱们顶住他却逃跑,咱们在前面为这点银子拼命,护着他们在后面锦衣玉食,真不公平!”
旁边火枪兵愤然说道。
顾四沉默无言。
“他们真不难为俘虏,还好吃好喝发路费回家?”
火枪兵低声问道。
顾四犹豫了一下,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“那还好,不用担心被俘!”
火枪兵说道。
“可咱们是在最前面,一交战是要开火的,子弹可不长眼,到时候谁知道那颗子弹打在咱们身上。”
另一个火枪兵低声说道。
“都闭嘴,准备迎战!”
后面的军官喝道。
说话间还一鞭子抽在这个火枪兵身上,后者虽然有铁甲保护,但鞭梢还是在脸上扫出一道血痕,最初那个火枪兵脸色一变,拿着火枪就要转身,顾四立刻向他使了个眼色,那火枪兵忍着怒火停下,而挨了鞭子的火枪兵则低着头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对面的刁民们突然停下了。
紧接着一辆战车从后面驶出,战车上一个银甲的身影,举着一面红色的大旗在天空猎猎。
“我,杨丰,只为救穷人而来,尔等难道不是穷人,为何与我为敌?看看你们身后,看看顾天埈,看看那些跟着他的士子,你们难道和他们一样?你们和他们不一样,他们是穿长衫的,你们是泥腿子,你们和我身后这些人一样,我带着他们为解放穷人而战,为分田地而来,你们身为穷人为何抵抗?”
杨大帅在疾驰的战车上吼道。
“开火,打死这妖魔!”
军官在顾四身后吼道。
顾四和左右那些火枪手支起斑鸠铳,然而两旁的人却在看着他……
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。
这时候零星的枪声响起,不过一百五十米的距离,就算斑鸠铳也打不穿杨丰身上的重型板甲。
而他后面的大炮立刻还击。
炮弹呼啸着落在常胜军中,距离顾四不远处一队士兵被击中,炮弹的巨大威力瞬间打倒七八个,紧接着那里的火枪兵就惊恐地掉头,那些军官立刻抡着鞭子咒骂,然后几个士兵和军官推搡着。对面大炮还在继续开火,然后更多常胜军士兵开始掉头试图逃跑,那些西夷教官和军官们喝骂着,试图恢复秩序,包括顾四身后那个……
“动手!”
顾四突然大吼一声。
紧接着他猛然转身,手中斑鸠铳向那军官一推,旁边之前那个被鞭打的士兵同时转身,手中枪托狠狠抽在军官脸上。
“兄弟们,别给那些有钱的老爷们卖命了,咱们也要分田地!”
另一个火枪兵吼道。
说话间他瞄准前面一个西夷教官扣动扳机,枪声响起后者愕然倒下。
“杀了这些官老爷!”
“杀了这些夷人!”
……
周围混乱的吼声响起。
说到底又不是只有顾四一个是回来的,这里面至少四分之一的士兵,不久前还跟京营一起看戏呢,之前不愿意加入是一回事,但战场上交战,尤其还是在算是被包围时候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而那些之前没有被俘的士兵,也在这些熟悉的同伴带领下,纷纷对着那些军官和教官开火。
后面的长矛手紧跟着也乱了起来。
混乱的蔓延中,常胜军的阵型也在迅速崩溃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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