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正是狄萨德担心的。
达克赛德摇头道：“我的目光一直盯着下方，他害怕暴露，始终不敢抬头。”
边上的宠妃苏珊震惊道：“我早发现陛下的眼神时常往下看，我只以为陛下关心类魔的状态，没想到您在看斯科特。”
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宠妃，第一要点就是时刻留意君主的一举一动、一言一行。
刚才她也在旁听君臣对话，可她的注意力主要放在黑暗君主身上，他的每个眼神，她都有仔细关注。
狄萨德皱眉看了宠妃一眼，又转向达克赛德，道：“陛下您既然早已发现斯科特，为何......您有什么计划吗？”
他下意识想问“为何不一巴掌拍死那个吃里扒外的叛徒”，可下一瞬，他便想起斯科特的身份。
斯科特不是黑暗精英，不是黑暗君主的臣子。
臣子不能犯的错，如果是儿子的话......
想到被黑暗君主糊了一巴掌，神躯崩裂，伪神王神格破碎，此时依旧卧床不起、昏迷不醒、命悬一线的“三代目神王”卡利巴克，狄萨德又有些不确定了。
对待亲儿子，达克赛德也不掩饰心中的杀意，区区一个养子......
“吁~~~”达克赛德长长吐出一口气，没说如何处置斯科特。
他什么话都没说。
狄萨德明白了，黑暗君主对养子的感情果然很复杂。
他很识趣，没有多问，还准备换个话题。
可边上的宠妃苏珊却含情脉脉地看着黑暗君王，道：“陛下，我能感受到您长长叹息下隐藏的不悦。
不单纯是不高兴，还有些微的烦躁和无奈。”
狄萨德骇然，脸上的表情像见到宇宙最恐怖之事物，变得扭曲且丑陋。
达克赛德表情不变，连眼角的抽动、或肌肉抽动之类的细微变化都没有，也没说话。
宠妃一直看着他的脸，见他没生气，就继续温柔地说：“不如派人下去将斯科特王子带过来？这样一直看着也不是个事儿。
我认为他不会拒绝，也不会反抗。
只要他知道您早已发现他的存在却没任何行动。”
“呃，我......”达克赛德依旧没说话，没任何表情变化，狄萨德却慌了，有些语无伦次地说：“主人，我忽然想起来了，我的实验室......我在别处还有事。”
这下达克赛德说话了。
他面无表情地说：“你退下吧。”
狄萨德连忙离开阳台，回到大厅后却又停了下来，在大门口站定，低垂着脑袋，佝偻着身子，像一位时刻等待主人召唤的老奴。
他的反应让宠妃苏珊有些惊慌，“陛下，我胡言乱语，对不起——”
达克赛德摇了摇头，“苏珊，你很有眼力，我的确有些烦躁。看看下面的类魔，他们完全听从莪的命令，从不忤逆我。
可我的儿子在顺从与听话方面，连低等的类魔都不如。”
苏珊松了一口气，心里还隐约有点兴奋，她似乎正在靠近黑暗君主的内心！！
“陛下，其实您和斯科特王子的问题只在于缺乏沟通，如果他能理解您的toughlove，也就是‘严酷之爱’（ps），一定会改变对你的看法和态度。”
“喔，toughlove是什么意思？”达克赛德问道。
“斯科特王子从小在奴隶营长大，经历了很多痛苦和磨难，但那都是您对他的磨炼。”
说完这一句，宠妃苏珊稍微停顿片刻，仔细关注黑暗君主的微表情......他虽然没啥表情变化，但也没生气，似乎还若有所思。
宠妃苏珊放下心来，继续道：“身为天启星新神，苦难才是我们的老朋友。
只有创世星的虚伪之神，才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。
既然斯科特王子成了您的养子，自然要改变过去堕落的生活方式。
您对他的严苛，只是为了让他更好地适应天启星的环境。
我知道天父对奥利安很好，但天父对奥利安的爱远不如您对斯科特王子的关怀，您的情感更真诚，也更真切。”
“为什么这么说？”达克赛德又问道。
宠妃苏珊脸上浮现些许迟疑之色。
达克赛德道：“你没必要有所顾虑，畅所欲言吧。”
“陛下，谢谢。”
苏珊在他脸上看到罕见的温柔，心情十分激动，也非常感动。
“您对斯科特王子的爱虽然很稀少，但这份爱绝对真诚，不含任何杂质。
虚伪的天父看似非常爱奥利安，其实他的心很冷酷。
他若真的疼爱奥利安，就绝不会让他拿着生命方程式来......来杀您。
每个新神都明白一个道理，弑亲者必遭天谴——啊，陛下，您和奥利安不同！”
苏珊快速解释道：“奥利安先杀了您，已经打破‘新神不得弑杀亲人’的禁忌，您对奥利安出手，乃至杀死天父，都不再属于弑亲的范畴。
你在复仇。
复仇的权力神圣不可侵犯。
在奥利安对您动手的时候，新神弑亲的禁忌就远离您而去。”
达克赛德轻轻点头，“没错，我既没违背与伊莎雅签订的和平契约，也没犯下弑亲罪。
伊莎雅先谋害我，让天启星与创世星的和平协议成为废纸；奥利安杀了我，真正的击杀，打破了我不能弑亲的禁制。
我要主导第五世界的重启，身上不能沾染任何来自‘起源’的诅咒。
但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，是我有意为之。”
“陛下......”苏珊有些惶恐。
“没关系，这些事埋在我心里有段时间了，从没对人说过，现在说出来后感觉舒服了许多。”达克赛德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，她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。
他搂着她，就像凡人情侣之间说心里话。
“伊莎雅同样明白弑亲的诅咒有多恐怖，所以他才怂恿奥利安融合生命方程式。
他知道，奥利安有很大几率杀掉我。
因为新神族很早之前就出现一条预言‘我的儿子奥利安将终结我的生命与统治’。
这条预言来自我的父亲由迦可汗，是他在起源墙上看到的启示。
唔，与那些假启示不同，他看到的是真正的......好吧，他看到的启示也如同镜花水月。
总之，很多对预言有所了解的新神，都坚信它终有一日会成为现实。
同时，伊莎雅也知道，只要奥利安杀了我，奥利安必死无疑，死于天罚，死于**。
到时候他不费工夫，坐收两条方程式，身边再无一个竞争对手。”
达克赛德叹口气，继续道：“手持两条方程式的奥利安，在硬实力上已经超越两手空空的我。
我能杀他，很大程度上依靠了命运的力量。
正常状态下，别说方程式的持有者，即便最普通的神王，也会对来自未来的神性毒素子弹产生警觉。
就像狙击手很难爆掉武道大师的脑袋。
瞄准镜头刚把人头套进去，对方危机灵觉产生感应，眉心突突乱跳。
方程式是生命之‘源’，持有方程式的人对生死感知更敏锐。
可区区一枚神性毒素子弹，就打死了掌握两条方程式的奥利安。
这便是弑亲的诅咒，他当时的灵觉必然浑浑噩噩，一片模糊。
唉，来自‘起源’的诅咒奥利安扛不住，伊莎雅和我也扛不住。
与其说伊莎雅把奥利安当成了替死鬼，不如说我算到他的这种心态，将计就计诱导奥利安走上死路。”
宠妃苏珊很激动、也很感动。
黑暗君王向来沉默寡言，从来没对人说过这么长的话，更何况这还是吐露心扉之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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