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子腾闻听此言,心头就有一股无名火起,熊熊燃烧。
开口圣上、闭口圣上,这小儿恃宠而骄,何尝将他这个京营节度使放在眼中!
见王子腾脸色难看,一旁的方冀出言打了个圆场,笑了笑说道:“节帅,贾子钰急着前往兵部交令,节帅不妨晚上再摆宴一叙,也不打紧。”
王子腾眸光阴了阴,暂且压下心头怒火,不轻不重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薛蟠听着二人叙话,铜铃般的大眼睛转了转,就有些不明就里。
而后方车厢之中的薛姨妈,心头同样惊疑不定。
暗道,这是怎么一回事儿?珩哥儿,看架势,似和他兄长平起平坐?
另外一辆马车车厢中的薛宝钗,掀开帘子一角,看着这一幕,思量了会儿,水杏眸子闪过一抹明悟。
“他是贾族族长,宁荣二府,一门双国公,并不是仅仅三品武官那般简单,舅舅虽官居一品,但王家底蕴多有不及,二来,他未及弱冠就受皇命,领军出征。”
这念头一起,就是幽幽叹了一口气。
贾史王薛四家之中,贾家一门双公,史家一门双侯,王家祖上也是县伯,唯她薛家……
这边厢,贾珩应对了王子腾,抬头看向一旁的夏侯莹,道:“夏侯指挥,咱们走吧。”
夏侯莹却迟疑了下,清声道:“云麾既急着入宫奏事,我要不回去和晋阳殿下说说?”
“和殿下说两句话,倒也不耽误多少工夫。”贾珩轻笑了笑,温声说道。
晋阳长公主出城迎他,他怎么也要过去说两句话才是。
两人的叙话,自是让薛蟠和王子腾听了个真切。
薛蟠摇了摇大脑袋,目中现出茫然之色,暗道,怎么这里还有“殿下”王爷的事儿?
王子腾眉头挑了挑,瞳孔紧缩,心头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晋阳殿下?
莫非是那位晋阳长公主?
方才他策马而来,似乎在城外见到一辆装饰奢丽的马车停着,当时,还有些疑惑,但急着出城,倒没细看。
可,那位晋阳长公主为何与这贾珩小儿有着交集?
然而,就在王子腾疑惑,贾珩准备随夏侯莹前去见晋阳长公主之时。
城门洞处又是来了十余骑,这几骑快马扬鞭,如一阵风般席卷而来。
当先一人,外披玄色大氅,内着织绣精美、繁复的宦者服饰,神情倨傲,目光睥睨。
正是大明宫内相戴权。
身旁一位内卫背着一个明黄色布兜,其内似乎放一卷轴,正是圣旨。
十余骑策马近前,伴随着一声声马嘶,顿停于前。
戴权接过一旁的内卫从后背的布兜中取出明黄色圣旨,高高举起,道:
“三等云麾将军,贾珩接旨。”
说着,目光瞥见王子腾等人,心头诧异了下。
贾珩闻言,面色怔忪片刻,连忙翻身下马,身后近百锦衣卫并果勇营亲兵,齐刷刷都是下得马来。
王子腾见此,同样一愣,面色急剧变幻,只觉被一旁的方冀扯了扯袖子,反应过来,也是滚鞍下马。
虽然旨意是给贾珩的,但天使降旨,近前之人,自也没有站着听旨的道理。
对捍制使,而无人臣礼,为大不敬之罪,斩!
故而,一众士卒纷纷下马行礼。
但,还有一人尚在马上端坐,正是薛蟠!
薛蟠那张大脸盘子上满是茫然之色,见着这一幕,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这时,戴权身后两个内卫,“蹭”地一声,手中雁翎刀齐齐半出于鞘,寒芒闪烁,沉喝道:“大胆!”
后方马车车厢之中,薛姨妈见得这一幕,只觉心都被揪紧,失声喊道:“蟠儿!”
另外一辆马车车厢中,宝钗白腻丰润的脸蛋儿倏然一变,白纸如曦,攥紧了手帕,莹润如水的杏眸中满是担忧之色。
贾珩皱了皱眉,沉喝道:“文龙,愣着作甚,还不下马听旨!”
薛蟠闻言,惊叫一声,如大梦初醒,连忙一丢缰绳,滚鞍下马,手忙脚乱之间,“噗通”跪下。
戴权笑着摆了摆手,示意身后内卫不必拔刀恐吓,也不多言,“刷”地展开圣旨,诵读起来,尖细、清朗的声音,在空旷、辽阔的冬日田野之间响起。
“奉天承运皇帝,敕曰:朕惟治世以文,戡乱以武,而军帅镇将实为朝廷之砥柱,国家之干城,乃能文武兼全,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?今有三等云麾将军贾珩,忠贞骁勇,将帅之英,自受皇命,督材士、荡贼寇,不及旬月,克定三辅之盗乱,靖绥治安,功勋卓著……擢晋爵一等云麾将军,检校果勇营都督,处置机务,节制诸军。钦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