虱子多了,跟债多了是一个意思。
徐魏似乎感知到了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杀意,笑道:“镇守使大人是在思考要不要打杀了老朽?”
陈朝笑道:“何至于此?老前辈德高望重,晚辈怎么可能动不动就起歹念?”
徐魏点点头,笑道:“也是,之前方外传言,老朽就觉得绝对不真,镇守使大人如何是那种嗜杀之人?”
陈朝煞有其事点头道:“世间传言,多是以讹传讹,本官也是深受其害!”
徐魏一怔,活了几百年了,他这把老骨头是当真在世间走得太少了,见过的人也不够多?怎么自己随口的场面话,眼前的这位年轻镇守使还好似真的当真了?
再换句话说,难道真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不谙世事,天性纯良?
不过这个想法一生出来,徐魏就否认了,真要是这样,方外也不会传他真是个魔头,杀人如麻了。
“老前辈既然是跟着本官而来,那到底是有什么事情相商?本官时间紧急,只怕和老前辈说不了太多闲话。”
陈朝的声音响起,一下子就将眼前的老人思绪扯了回来。
徐魏干咳一声,笑道:“既然镇守使大人这般豪爽直白,那老朽也不藏着掖着了,就敢问镇守使大人,北境之后是否还有战事?”
陈朝点头,妖族陈兵漠北,这不是什么秘密,有下一场大战,也早就是公开的秘密。
而且下一次更难,在明眼人眼中,这些都不算秘密。
徐魏轻声道:“其实双方激战,除去明面上的事情之外,还有就是气运之间的争斗,炼气士一脉,正好对此极为精通,我们可以帮大梁夺取妖族气运,稳固大梁气运,不说肯定能帮大梁取胜,但肯定会有些裨益,甚至在某些时候,会有大用,此消彼长之下,时间一长,妖族那边必然是江河日下,再也没有法子和大梁抗衡。”
陈朝微微蹙眉。
徐魏眼见于此,继续说道:“就算是这一次最后是大梁和妖族谈和,此后的日子里,也一定是妖族气运日消,大梁的气运日盛。妖族那边,好勇斗狠他们厉害,但是这种东西,给他们一百年,就不见得能及上我们。”
陈朝笑道:“这样的好事情,历朝历代的皇帝就没尝试做过?”
徐魏神色尴尬,“非大梁不能做,做这种事情,双方相差太大,就会适得其反,大梁之前,这哪里有过某座王朝能做到和妖族这般的?”
陈朝笑了笑,转而问道:“那徐前辈想要的报酬是什么?”
做买卖,就是这样,前面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,最后还是要看价钱的。
徐魏干笑一声,“镇守使大人别多想,天青县一事,老朽有所耳闻,到了如今,世上哪里还有人敢打大梁国运的主意?”
陈朝不说话。
徐魏心中默默叹气,他这样的人,在三徐山哪个弟子看了自己不是毕恭毕敬,就算是走出了三徐山,在炼气士一脉里,他也是旁人要敬重的前辈,但在此刻,在此人面前,好像就得谦逊……
本来这趟他不打算亲自来的,但最后思来想去,又确实觉得若是自己不来,肯定旁人也办不成这样的事情。
“大梁和妖族征战不停,士卒肯定多有死伤,老朽正好有一门秘法,可以收拢那些英灵,老朽苦修多年,一只脚迈入扶云之中,但另外一只脚是怎么都迈不进去了,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,但实际上也是两益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忽然一道磅礴气机起于眼前的炼气士老祖宗身前,一道拳罡炸开,恐怖的气机如同暴风一般朝着徐魏吹拂而来!
徐魏一怔,反应过来之后,却也根本拦不住那道拳罡,整个人在顷刻间倒退出去数十丈,吐出一口鲜血,整个人体内的气机,都已经聚不起来。
在远处站定,花白头发的徐魏脸颊一侧,火辣辣的疼。
原来刚才,对方不是出拳,只是给了自己一耳光。
只是这样,更为羞辱。
“镇守使大人何故如此?!”
徐魏有些愤怒地看向陈朝。
“那些士卒死了也就死了,老朽这般,至多是让他们不能投胎机会而已,这人死之后,本来就要经历三灾六劫,就算是没有老朽,也好不到哪里去!”
“用死人来换些实惠,镇守使大人也不换吗?”
陈朝看向这个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老人,眯起眼,眼眸里满是寒意,“旁人换不换,本官不知道,但你在本官面前说这些,本官就只能给你一巴掌。还有一点,你记住了,若是本官放心你也好,三徐山也好,还是整个北地炼气士也好,再或者是整个炼气士一脉也好,但凡有任何人做这种事情,被本官知道了,那就没必要活着了。”
陈朝看着眼前的徐魏,冷声道:“本官懒得跟你讲什么道理,也懒得与你废话,你只需要记住一点,本官不害怕冒什么所谓的天下之大不韪,本官也从来不管什么世人看法,该死的,就都会死,一个都跑不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
徐魏还想开口说些什么,但没能说下去,因为对面的陈朝已经漠然吐出一个字。
“滚。”
徐魏不再犹豫,立马化作一道流光消散。
因为他刚才明确地感知到了眼前那个年轻武夫不加掩饰的浓郁杀意。
换别人,他都可以没那么害怕,但眼前那人是谁?实实在在的将妖帝从大梁国境里打出去的家伙。
跟他赌命?那怕不是疯了!
陈朝走到崖边,有些烦躁地吐出一口浊气。
他有时候对这个世界会很失望,但看到眼前那座有些灯火还亮着的丹霄城的时候,希望又回到了身体里。
人间有些不可爱,只是暂时事。
多看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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