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是,陈朝走进来环顾四周,还的确是没有在这寺庙里看到哪怕一个香客,按理说即便是大雨天,要是香火旺盛,也该有不少人的。
陈朝来到大雄宝殿前,中年僧人便告退而去,说是煮一壶好茶,而大雄宝殿里,正有一老僧走出,老僧枯瘦,生得慈眉善目,只是身上袈裟,补丁叠着补丁,这才是真正的百衲衣了。
这应当就是寺中的住持了。
陈朝拱手见礼,还没说话,老僧便笑着说道:「施主有此诚心,愿意为我佛结下善缘,老衲代表全寺上下僧人谢过施主了。」
陈朝一怔,便看着这老住持让开身形,一个掉漆严重的功德箱正好出现在陈朝眼前。
陈朝皱眉道:「出门太急,在下身上可没带钱。」
老住持笑眯眯说道:「不妨事,施主身上若有雅物也是极好的。」
「在下身上也无这等东西。」陈朝看着老住持,摇了摇头。
「如此啊……施主能留下借条也好……」
老住持仿佛是一点不管所谓脸面,不过始终笑吟吟地看着陈朝。
陈朝板着脸,「大师这么干,不怕有辱佛门吗?」
老住持依旧不恼,只是伸出衣袖,叹气道:「佛祖若是有灵,只怕也会对贫僧网开一面的,修佛修心,可修来修去,肚子空空,纵使懂得再多佛法,只怕也没力气讲给世人听。」
陈朝听着这番话,反倒是笑了起来,伸手从怀里掏出钱袋子,微笑道:「香火钱倒是有,不过想先听听大师的佛法。」
老住持愁眉苦脸,「施主这般说,实在是太俗气了些。」
陈朝哦了一声,自顾自道:「那就白听大师一场佛法好了,想来大师也不在意这些香火钱。」
这话一说,老住持更加愁眉苦脸,「施主这看起来年纪轻轻,但行事怎么像是沾染不少风霜,没有一点少年气?」
陈朝见招拆招,笑道:「就当大师是夸赞在下了。」
老住持唉声叹气,正要说话,肚子却有些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。
老住持倒也没觉得有何难堪,只是一双老眼,看着陈朝,里面似有千言万语。
陈朝到底是败下阵来,拿出几枚天金钱丢了进去。
钱落入功德箱里,空荡荡的声响,也可以证明这功德箱里空空荡荡,不知道有多久没有钱落箱中了。
看到陈朝如此大方,老住持喜笑颜开,「来来来,施主随贫僧进殿,贫僧好好给施主说说佛法!」
陈朝看着老住持的满脸笑意,莫名觉得后背一冷,摆手道:「倒也不必进入大殿,就在这门口也是一样的。」
听着这话,老住持眼中闪过一抹失落,要是让陈朝进入大殿,看到那惨不忍睹的佛祖金身,说不定就又能让陈朝再捐些香火钱了。
不过老住持也不是贪心的人,很快便拖出两条板凳放在大雄宝殿前,正好这会儿那个中年僧人也端着茶水来到这边。
陈朝打眼一看,那茶里茶叶少得可怜,而且怎么看都不算是什么好茶。
老住持笑道:「惠思,别忙活了,赶紧把寺里剩下那点米都拿出来熬上一锅粥,为师身子骨不如你们,再不喝粥,怕是就要圆寂了。」
叫做慧思的中年僧人一怔,气呼呼道:「师父,这米缸可见底了,这一顿就煮了?日子不过了?」
老住持呵呵一笑,摇晃起来功德箱,然后伸手取出一枚天金钱,「煮完粥之后就去附近买些米面,剩下的再给为师做身新袈裟……」
中年僧人接过天金钱,小声请求道:「师父,弟子这僧袍也是不是该换换了?」
老住持看着中年僧人,一脸语重心长,「慧思,为师跟你说了多少遍了,我佛门弟子,重要的是修身养性,你不苦修,如何得悟佛法真谛?」
中年僧人嘀咕一声,「弟子苦修这么多年,也没见得真悟出什么了……」
老住持皱起眉头,刚要训斥两声,那中年僧人赶紧转身,「师父,弟子去煮粥了!」
做不做新衣裳不重要,这反正有了钱,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饿不着肚子了,对寺中所剩不多的僧人来说,都是难得的天大好事。
饿着肚子的时候,天底下就再没有什么比吃饱肚子这件事更重要了。
这个道理,中年僧人想不懂都难。
看着中年僧人离去,老住持双手合十,低声道:「在佛祖面前动怒,罪过罪过!」
陈朝看着这一幕,哭笑不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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