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瞧不出门道,那也不多想了。
刘景浊合上书本,轻声道:“不用了,哪怕世上真有妖魔鬼怪,读书人也有读书人的除妖捉鬼法子。”
赵长生一愣,“读书人还会除妖捉鬼?什么法子?”
刘景浊伸手烤火,微笑道:“读书啊!”
赵长生嘴角抽搐,只得竖起大拇指。
不过他可没打算走,大半夜的反而盯着刘景浊的箱笼看个没完没了的,过了没多久,这家伙肚子便咕咕叫个没完了。
刘景浊权当没听见,往后靠了靠,手捂着盖在白小豆身上的毯子,闭上眼睛睡觉了。m.
当然不是真睡,但旁边这个愣小子不走,你有什么办法?
刘景浊就想瞧瞧,饿的受不了的少年人,会不会等刘景浊睡着之后去拿箱笼里的白饼。
少年人见刘景浊已经睡下,就再没出声,明明饿的肚子震天响,眼珠子盯着箱笼都要冒绿光了,却还是忍着没打开那个箱笼。
到了后半夜,火堆快要灭了,赵长生便一趟趟跑去捡柴,也不晓得他从哪儿搬来一截儿大树根,之后还把那头黑色毛驴拉来附近,这才抱着他那柄剑,蜷缩在了火堆旁缓缓睡下。
刘景浊没睁眼,因为他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光了。
自打张五味的事儿过去,刘景浊始终会觉得,路边儿碰到的一个傻了吧唧的家伙,说不定又是个吓死人的山巅大修士呢。
只不过……刘景浊曾经听说过一句话,是个扶舟县里的老妇人说的。
她说,人在娘胎里时都是缩着身子,所以说,睡觉喜欢蜷缩着身子的人,多半不知道躺在娘亲怀里睡觉是个什么滋味儿。
白小豆刚开始睡觉,也喜欢抱着个什么东西,也喜欢缩成一团。
所以刘景浊很庆幸,自己是有娘的,干娘,也是娘。
次日清晨,赵长生起得才是最早的,他还得给黑驴寻些草料呢。
刘景浊大致叮嘱白小豆一番,小丫头多聪明,说师傅就是教我读书认字的师傅呗。
不多一会儿,赵长生牵着黑驴返回,驴是吃饱了,人的肚子咕咕响。
刘景浊只好拿出来三块儿饼子递过去,没好气道:“小小年纪,拾掇拾掇自个儿,吃饱了赶紧走。”
赵长生接过饼子啃着,权当没听见刘景浊言语,凑过去白小豆那边儿,看着小丫头抄写的字,念道:“急就……瓢解与……意?”
白小豆抬起头,可总算是碰见个认字比自个儿少的人了。
小丫头撇撇嘴,一副小先生模样,“急就瓢斛与众意,你识字还没我多呢。”
昨个儿被刘景浊那般明嘲暗讽,赵长生都没红脸,结果这会儿给白小豆惹得脸色通红。
吃瘪不已的赵长生只好走去刘景浊那边,笑呵呵问道:“大哥,你叫啥呀?百余里路呢,少说也得走个几天,相逢即是朋友,多个朋友多条路嘛!”
刘景浊算是看出来了,这家伙铁定能跟蔡真珠交朋友的。
“我叫刘景浊,中土人氏,出来游学,快六年了。”
赵长生咋舌不已,“中土?什么地方,这名字也起得忒大了。不过我倒是没瞧出来,刘大哥还是个老江湖啊!”
不晓得中土?这小子怕是连自己是个炼气士都不知道啊!
果然,行走江湖,啥样的人都能见到。
往前走了约莫二十几里地,过了一处岔路之后,路上就要平整的多了。
一天的路程,赵长生叨叨个没完,就差没把自个儿撒尿和泥的事儿与刘景浊说个干净。
可刘景浊听来听去,这家伙拢共也就只有一个意思,这一路往东海去,妖魔鬼怪可多,他赵长生吃了刘景浊的饼,一定要把刘大哥安全护送到东海。
好家伙,一天的路程,这家伙就想混半年饭辙?
结果走出岔路口没多久,顺着一条小河往前,路边儿赫然屹立一处驿站。
刘景浊转过头,笑盈盈看向赵长生。
后者一脸无辜,委屈巴巴道:“舆图上瞧,这里真是附近百里荒无人烟啊!”
刘景浊没好气道:“天也快黑了,今晚上就在这儿歇息一夜吧。”
说完就拉着白小豆往前走,小丫头忽然扯了扯刘景浊,轻声道:“师傅,他咋个不动弹。”
刘景浊转过头,气笑道:“赵大侠,还要我请你吗?”
赵长生讪笑不止,手攥着黑驴缰绳,攥的很紧。
“一来是,咱们没有官身,驿站不一定会接待。二来是,我没钱,所以咱们还是别去了吧?”
刘大哥笑笑不说话,意思是我也没见你脸皮这么薄啊?
赵长生讪笑一声,走到刘景浊面前,压低声音说道:“刘大哥,我真没骗你,你听我的,别去。这里不可能有驿站的,两国交界的争议之处,早年间战乱不止,现在这附近百里已经好多年没有人家了,怎么会忽然出来个驿站?”
刘景浊嗤笑一声,淡然道:“那就让妖魔鬼怪吃了我好了,你要是来,我就再请你吃一顿素的,要是不来,咱们就此别过。”
说完就朝着驿站去,与那管事的聊了几句,又递去两块儿碎银子,然后就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了。
赵长生还在纠结,照理说这地方不该有驿站啊,怎么回事?
要是按他的想法儿,行走江湖,小心为上!
可……毕竟吃了人家的饼了,万一有点儿啥事儿,心里过意不去啊!
赵长生一咬牙,他娘的!老子堂堂大侠,还是个剑客,岂能白吃人家饼?
谨慎些就好了嘛!再说了,我降妖除魔的手段又不是白学的。
朝着手心啐了一口,少年人双手搓了搓,两只手掌各自抹过眼睛,可瞧了半天也没瞧出来个所以然来。
少年人转身拍了拍黑驴,叹息道:“老家伙说让我等着你走江湖,辟邪,我希望真有作用啊!”
“刘大哥!等等我啊!”
刘景浊心中直叹气,心说这哪儿学来的恶心招数?你念了口诀,明明不需要那口唾沫的,干什么非要多此一举?
其实赵长生所用的“开眼”法子,是凝神境界之下最常用的一种窥视气机的小术法,只不过对方境界若是超过黄庭境界,这种术法也就没有什么实质作用了。
刘景浊又掏了些钱,才有人将黑驴牵去后院儿,驿站之流是常备有草料的。
天下驿站,多是三十里一设,不过刘景浊方才放出神念一探,附近百里竟是再无驿站,也少有人家。少归少,但深山之中,还是有几个小村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