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我的家族,我的民族,我的国家和人民呢?”
鲁道夫抓紧黄金的把手,怒目圆睁,缓慢而低沉地吼道:
“那些列强们施加在我们头上的暴虐罪行,在我们的土地上肆意扔着核弹,奸淫我们的女儿,杀戮我们的孩子,掠夺我们的资源——如果不是我们幸运地打开了旧时代的科技遗产,我们早就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里!”
“你以为我们就渴望战争吗?你以为红箭人都是杀戮疯子和血腥屠夫吗?不,我们喜欢写诗和牧园生活,我们曾经是北极冰川附近的渔夫,连热水瓶都不能自己生产,我们当然也想过那种小国寡民的生活。”
“可你们对我们做了什么?”
“你们现在痛斥红箭帝国的军队不顾人类存亡危机,对同类复仇——可当初厄煞危机到来的时候,恰恰是你们对红箭民族犯下了累累战争罪行,大海升华,暴露出来了满是矿产的海床——你们用核弹和条约,夺走了我们本该拥有的财富。”
鲁道夫冷笑着:
“让我告诉你,戴维林总统,你们现在所做的事情,正是几百年前,红箭民族对列强所做的一样。”
“我们一再地让步,一再希望求和甚至臣服,红箭人愿意跟着列强的世界秩序走。你们给了我们什么?”
“你们掠夺我们的文物,美其名曰是替我们保护。”
“你们奸淫我们的妇女,美其名曰说这是基因改良。”
“你们插足我们的政府,说这是为了给我们带来文明和开化,你们不断地抹削我们民族的正当性,把我们打成世界文明洼地和盐碱地,却无视我们一步步带来的科技创新!我们的古老被你们视为腐朽,我们的崛起被你们视作挑衅!我们植树造林,你们说我们破坏自然系统,我们发展工业,你们说红箭民族污染全世界——太多了,太多了,你们对我们的歧视和鄙夷,从来就没有停止过!”
他深吸一口气,眼角沁出泪光,数十代的屈辱和仇恨落在他一个皇帝身上时,他才变成了普通的人类,闭上眼,嘴深呼吸着,胸剧烈起伏着,双拳攥紧,发出了似痛苦似救赎的呢喃:
“……从天环人的核弹落在我们头上的那一刻起,我们便知道了:臣服和软弱,只会招致死亡。惟有强大是一切的根本。”
“即便重来几百次,我依旧会选择这条道路,我们要成为强者,在所有领域制霸,把那些羞辱我们的存在全部抹杀殆尽,就如同你们以前对红箭人民犯下的那般罪行!”
“只要能够打倒列强,我们愿意献出一切,即便是成为别他们还恶劣的列强。优胜劣汰——这就是自然法则!”
“所谓霸主,不过是幸存者的证明。”
戴维林轻轻搁下烟斗,按下静音键,转身对部下说道:
“划拨40万给莎莉安将军,之后她要多少,你们给多少。我不要伤亡数字,我要艺伎小道。”
“是,阁下。”
他转过身,恢复音量,对鲁道夫皇帝说道:
“皇帝陛下,您是一个可怜人,这份仇恨伴随着血脉和历史,一直延续至今,我能够理解你心中的愤恨。”
“我懒得劝说你或者开导你,霜镀有一句谚语:当你手无寸铁的时候,不论说什么都是错的。我相信这个世界上,所有文明都有着类似的说法。”
“你说这残忍吗?我不觉得,这就是生命的本质。”
核爆的闪光不断地在天空中翻腾着,辐射的尘埃与霜雪一同飘散。
“您刚刚提到了自然法则,优胜劣汰,这确实有点极端了,实际上胜者从来不属于强者,生存即是正义,毋庸置疑的正义。”
“从古至今,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一直在与自然所搏斗,从水下的第一个单细胞开始,到氧气带来的生命大灭绝,再到天灾**,社会革命,科技爆发,不论诗人史官如何挥洒笔墨,都无法洗清大自然对生命的摧残。”
“尊敬来源于恐惧,恐惧源自于暴力,而大自然就是最原始最崇高的暴力。”
“人们敬畏自然,并非是因为感恩自然的养育,而是因为无法反抗那随意左右生死的伟力。说到底,我们为什么会走上报团取暖的道路,为什么要发展工业——这不就是大自然把我们逼到这一步的吗?”
“我不想讨论任何国仇家恨,那没有意义。”
“我是国家的意志,人群的领袖。你不是我的敌人,红箭也不是我的敌人,我的敌人有且只有一个:阻碍霜镀生存发展。”
戴维林缓缓站起身来,面对地上最强大的人皇,单手托着烟斗,平静地说道:
“去你妈的自然法则,文明的使命就是征服自然。”
“我的士兵会完成神圣的复仇,将这一切一切全部净化。”
皇帝从王座上站起身:
“你能靠什么阻止我?靠你那愚蠢的思想,还是卑微的力量?戴维林,你和你的人民会在火海和寒霜的炼狱中后悔。”
“随便来。”
戴维林摊开手臂:
“我们无父无母,无牵无挂,每个人都是这国家的细胞和齿轮——你面对的不是霜镀民族、政府、军队,而是众志成城的社会!”
“——区区社会。”
鲁道夫冷笑,一甩披风,落回王座,单手托着下巴:
“我建议你看看你的南线。”
“你现在说对付我们的是整个霜镀的社会,那么为什么国家南北对立,民族割裂呢?”
“时间差不多到了,白梅军应该也该行动起来了。”
他抬起手,作出请的手势,嘴角微微上挑:
“戴维林总统,你和你的联邦,有能力去面对来自内外交困的战局吗?”
——白梅军。
戴维林当然知道这个心腹大患,但当鲁道夫提起这个词的时候,他心还是无法自制地抽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