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后来呢?”
剑客却只是微微一笑。
哪有什么后来?
心志坚定,不贪不妄,哪那么容易被蛊惑?何况手中宝剑已斩妖斩鬼无数,见妖自有反应,自是冷眼看它,扭头吐一口唾沫,宝剑便已出鞘。
不过就不便拿出来吹了。
此时宋游也已经摘完了樱桃,瞄了一眼马上血腥的头颅,说道:“咱们继续走吧,路过林寻县,告知当地百姓一声,崇别山妖怪已除。”
“是。”
一行人这便继续往前。
只是此行却不像以前了——
以前宋游走过逸州、栩州与平州,都算是走得详细了,一州便是几月时间,兴许走过了每一郡,却也远称不上走过了每一县。后来的竞州昂州走得还要比栩州平州更粗略些,只去山水秀丽之处、民风独特之地,拜访高人神仙,去特别繁华与贫困的地方,不可避免的要略过一些。
也没有人可以在二十年间将天下每一寸土地都衡量一遍。
然而如今行走禾州,却不是一路往北,而是以止江、兰墨为始,要挨着挨着走过禾州的每一县。
二三月的樱桃,吃得人牙酸。
随后的榆钱,四月的槐花,还有山间路旁的田鼠野兔,野鸡鸟蛋,甚至别的大一些的野兽,都是一行人常常果腹的食物。
天宫雷部与斗部众神除妖不算详尽,多数力气都用在了与几位大妖王的对抗上,对于后方,难免有所疏漏。只是这些称不上妖王的妖魔,许多放在南方其实也已算得上一方大妖,这些乱世妖魔,道行多从乱世来,来得快来得急,得了道后也免不了作乱,远不如南方的妖鬼安生。许多妖魔无论道行深浅本事高低,都或多或少的为祸一方百姓。
道人很有耐心,逐一剪除。
不知不觉,禾州满地传说。
传说有一名年轻道人,带了一匹矮瘦的枣红马,一名剑客做他的护法。有说还带了一只三花猫,有说没有。有说那剑客乃是惊雷剑舒一凡,有说只是道人曾经感化的江湖恶人。
说那道人每到一处,作乱的妖魔也好,歹人也罢,尽皆除去。
说那剑客剑术高强,长剑出鞘便是剑光如雷,有斩妖除鬼之能,若遇到道行不高的妖鬼,剑客便能将之除去,好似只在磨炼自己的剑道。
道行高些的,便由道人出马。
任他妖魔本事再高,没有逃得过的。
说是就连那枣红马也极通人性,能在荒山找泉,星夜赶路,无需缰绳,却也始终跟在道人身边。
甚至那三花猫好似也不一般……
越往北走,山林越少,地势越平。
到了五六月盛夏,便是水草丰美,路上可以吃到的野果野菜越来越多,也算旅途乐趣所在。
剑客从一名县官那里讨来了弓箭,若走过的地方不贫瘠,便时常打些野味。三花娘娘亦经常从草林子里衔来一些东西,投喂道人与剑客。
此时寒意也退了,却不如南方那般炎热,实乃这边最舒服的时候了。
禾州五郡三十九县,其实比平州六郡四十八县还要大一些。
县有大小之分,也有贫富之别,安定混乱也是不同。
有些县妖魔不多,或者都是小妖,一行人只消两三天时间,便能从中走过,加上休整歇息,四处逛逛,也不过几天时间。
有些县或是妖魔四起,或是道行高强,或是除起来麻烦,便要多费一些时间,短则十来天,长则半个月不等。
这实在是一场漫长的旅程。
从早春走到盛夏,又从盛夏走到深秋,跨山过水,多少风雨多少晴。见着民生疾苦,妖魔险恶,见侠义之人,又见雷公夜除妖,有贪官在妖魔乱世反倒变本加厉的鱼肉百姓,也有贤人即使世道再乱,也竭力为治下百姓撑起一片天。
其中修行感悟,实在难以言说。
而诛杀过的妖魔,已不知多少。
到了冬日,禾州又比南方多了几分寒意,北风一吹,透骨的凉。
一行人都穿上了厚些的衣裳,就是三花猫,有时也会被道人套上一件亲手做的小衣裳,灰黑的布料,带着兜帽,颇有几分隐士高猫风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