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嘭!”
那可真是势大力沉。
伯来的身形本就远比人轻,受此重击,整个身影瞬间往后飞去,冲出了黑雾。
莫说你妖魔的身躯,就是你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铁做的,受这一击,也得被打出个深凹出来。
然而还未落地,又是一箭射来。
伯来倒在地上,还想挣扎,又见那员大将持着铁锤到了身前。
壮得如牛一样的彪形大汉,络腮胡子,满脸横肉,牙关咬得梆紧,眼睛瞪如铜铃,鼓足力气往下挥锤,浑身血气旺盛,鬼见了都怕,一身明光金甲在黑夜中若隐若现,恍惚间好像不是一员人间武将,而是天宫的护法神灵下凡。
伯来不由看得惊了,肝胆俱裂。
而那城墙上的符画仍旧盯着他。
……
远治城中间的房屋中。
三花猫依然蹲在窗户前,眺望远方深夜,竖着耳朵。
其实有房屋院墙所挡,她哪里又看得见什么,只不过按捺不住心中好奇,于是在此聆听,又凭着那杂乱的人声与动静猜想那方场景罢了。
即使是这样,也让她入了神。
等到那方动静暂歇,反应过来,转头往身后看去,却见道士刚好收起笔,似乎已经写完了。
“?”
三花猫一愣。
随即连忙转身跳下窗外,往桌边跑,却只见道人对着纸一吹气,墨迹全干,等她再次跳上桌子时,道人刚好将纸折起。
“?”
三花猫仰头直盯着他。
“没写什么。”道人对她说道,“只写了一些和三花娘娘有关的事情。”
“!?”
猫儿更好奇了。
抬起右爪,想把道人袖子拉住,却见道人很自然的一个转身,避开了她,将纸全部收起,放入被袋。
“抓到妖了么?”
“唔……”
“抓到了么?”
“抓到了。”三花猫呆呆说道,“好像是一只雀子。”
“鸟妖吗?”
“三花娘娘听见有雀子叫。”
“鸟怎么不飞啊?”
“不知道……”
三花猫跑过来,仰头盯着他:“你写了三花娘娘什么?”
“夜深了,睡吧。”
“写了三花娘娘什么?”
“明天去见见那位鸟妖,希望还活着。”
“写了什么?”
“三花娘娘不可以偷看哦。”
“写了什么??”
三花娘娘急得在桌子上转圈圈。
“睡了……”
宋游却没有看见,自顾自走到床边,往床上一躺,将被子一扯。
草原上的夜凉而不寒,正是盖着被子睡最舒服的时候。
三花猫满脸呆愣见他果真睡了,又急了一会儿,然而急也没用,只好也擦擦脚跳上床,就在他脑袋边上坐着,低头直直把他盯着,似乎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让他醒过来。
道人睡得很沉。
三花娘娘盯了很久,这才躺下想睡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……
睁开双眼,已是次日清晨。
陈将军派人送了热水和早饭来,又请他去演武厅。
“三花娘娘怎么了?”
“三花娘娘没怎么~”
“昨夜没睡好吗?”
“昨夜没睡好~”
“那要去演武厅吗?”
“要去演武厅~”
“走吧。”
宋游抿了抿嘴,也没说什么。
演武厅中,将领谋臣围了一圈,中间则是一只鸟,比一只鸡还要大。
这只鸟头顶和脖子的毛是灰白色,如冬日大雾弥漫的清晨,背上的毛则像是日出或黄昏时的云霞,翅尖、尾巴和眼睛处是黑色的,此时倒在地上几乎已经站不起来,浑身伤痕,口吐鲜血。
不过它翅膀似乎有疾,小而畸。
“原来不是伯来,是伯劳啊。”宋游走进来看了它一眼,便知晓了。
这是一只伯劳鸟,又叫屠夫鸟。
劳燕分飞的劳,就是它。
这鸟本身体型不大,比不得猛禽,不过生性凶猛残忍,喜好将猎物穿在带刺的树或荆棘上。有时人们不知道,看见野外带刺的树上串着很多小鸟或者老鼠蜥蜴乃至别的什么昆虫,都要晒干了,觉得残忍而害怕,甚至以为是鬼所为,其实是它干的。
宋游却对它的伤势惨状视若不见,只先对陈将军问道:
“将军捉它,可有人伤亡?”
“这东西没那么厉害,也就几个士卒摔了跤,或者被它打出一些青紫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这也是很正常的。
小鸟本就体弱,伯劳比燕子凶猛,却也比不得猛禽,成精之后本就弱小,道行虽不浅,却将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修行“来去如意”上,在争斗上边自然就没有那么擅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