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连三问,犹自未绝。

  祈应龙满头雾水,不知顾担怎能问出这些话的,他分明已经拿出了大祈国库的全部,是你非要摇头说不够,现在又过来对我说教?

  赢就赢了,何必还要再给自己披上一个冠冕堂皇的外衣来?

  这里既没有史官,又没有能够威胁到你的人,不必再为自己的贪欲贴金,他都已承认了大祈的失败。

  “我让白寻道跑来一趟,替我传话。弱肉强食和天下间的道义,很难选么?尔等怎么就选不对呢?”

  顾担目光细细的在几人的脸上打量着,那目中带着强烈的讥讽和嘲弄,他少有如此鲜明的表达自身态度的时候。

  绝大多数时间里,顾担都会将自身的情绪所隐藏,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。

  而今这份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是破土而出,显露于人前。

  这下哪怕承认自己失败的大祈皇帝祈应龙都接受不了了,“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。可你何必再以言语侮辱我等?”

  祈应龙的手指向那些层层叠叠堆放在一起的纸张,那是大祈一国的财富!

  “在你来之前,我们便已准备好了赔礼道歉,自问诚意极足,不说化敌为友,给大月当做补偿那是只多不少,犹有过之!!”

  祈应龙目光紧紧的盯着顾担,“是你贪心不足,尚且觉得不够。如此添到八成之数,还是不够!如今整个大祈的国库珍藏尽皆放在了你的面前,你又是怎么说的?”

  “哈哈哈哈哈,不够!!!”

  祈应龙自知自己作为侵害大月的罪魁祸首,本就几无生路,再被顾担训斥一番,干脆也不装了,厉声怒斥,怒发冲冠,“你赢归你赢,算吾等力不如人,你自可予取予夺,拿走你想要的一切。

  但你又有何资格来训斥吾等?难道吾等的态度还不够谦卑,不够尊敬,不够小心不成?分明是你,是你逼的吾等不得不反抗,逼的吾等拿出所有的身家都必须豁出命去,何必还要在此惺惺作态,谈论什么‘天下的道义’,来彰显你那不知有无的‘仁德’?!

  吾虽承认失败,却也容不得你这般指指点点!”

  他连朕都不自称了,一国皇帝被逼急眼了之后,和寻常百姓看上去也并无甚太大的差别。

  当抛去身份的冠冕,衣物的遮掩,也不过是**凡胎,显露出**的人来。

  顾担并未打断祈应龙的厉声怒斥,恰恰相反,他一字一句的听着,脸上的讥讽也愈加明显,像极了故事里的大反派。

  直到祈应龙彻底说完,顾担微微蹲下身来,从地上捡起了一沓纸。

  那是他先前弃之如敝履所扔在地上的东西。

  冬日的寒风中,被捡起的纸张微微摩擦着,发出如泣如诉的嘶鸣声。

  “条理清晰,一脸堂堂,逻辑缜密,大义凛然,果然够理直气壮。”

  顾担问道:“我只是很不解,为何一国之国库,竟成为了尔等拿来讨价还价的手段?”

  纸张好似纷飞的雪片般自顾担的手中滑落而下,无力的散落在地,其上显露出的几行让人心潮澎湃不能自己的字迹,代表的便是大祈百姓一点一滴所汇聚而成的民脂民膏。

  “天下的道义,在尔等看来,便是拿出百姓汇聚而成的财物,你分一点,我留一些,讨价还价中,便可尘埃落定,既往不咎?”

  顾担的目光终于严肃了起来,他盯着怒不可遏的祈应龙,声音也彻底的沉了下来,“是也不是?!”

  祈应龙嘴唇嗡动,一时无言。

  “这就是尔等倾其所能,最后想到的,天下的道义?”

  顾担的声音极寒,“这是天下的强盗!”

  道义,不好去做;而强盗,当然是好当的。

  “什么叫天下?嗯?一人?一家?一国?”

  顾担站在他们的面前,指指点点,他是胜利者,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去指指点点,“天下天下,普天之下!

  你们这些人,身居高位,养尊处优,得享无数荣华富贵,可曾去想过真正的天下,可曾俯首去看一看那些在寒冬大雪之中辛苦谋生,祈食不得的百姓?

  你们的道义,便好似与道路旁迫不及待等待吞食尸体的秃鹫大讲道德一样可笑!

  拿着这些东西,在我的面前,讲述自己的尊敬,讲述自己的诚意,讲述自己的谦卑?

  尔等,何曾真正的谦卑过?!”

  他目光如电,那一直显得安静沉稳的顾先生在这一刻不见了,顾担终于显露出了他的锋芒,说出了心中想要说出的话。

  从第一次见到民间苦难开始,便想要讲述出来的话。

  “你们啊!你们这群人!!!”

  顾担伸出手指,走到祈应龙的身前,狠狠的点在他的脑袋上,点的堂堂大祈皇帝都忍不住不断后退,生怕顾担一个不小心,便戳穿他的脑袋。

  “你们这群人,想的根本就不是道义二字,想的只是自己输了!因为自己输了,所以便按照自己的方式,以己度人,用强盗的手段,瓜分来自民间的财富,用以当做自己的赔礼而已!”

  顾担疾声问道,“我说的,对也不对?!”

  连连向后退去的祈应龙面色潮红,气血翻涌,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气得,犹自咬牙开口道:“哈,你又与吾等有何不同?难不成你坐在我的位子上,不会如此去做?何必跑来败者面前如此说教,好彰显你的胜利!”

  “不,不一样的。”

  顾担微微摇头,“人和猪狗是不一样的。予取予夺,取的是谁,夺的又是谁?从始至终,你们想让我取的,皆是百姓之财货,那些东西,跟你们,有什么关系?夺了这些东西,我与尔等,有何区别?”

  “你”

  祈应龙正欲反驳,可听到顾担所言,蓦然一怔,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
  “你不要赔偿?!”

  祈应龙不可置信的问道。

  “要,当然会要。”

  顾担肯定的点头,他不为自己而要,也要为羽州、扬州,乃至源河决堤之下苦苦挣扎的百姓而要。

  “哈,说得再怎么好听,结果又有何不同?”

  祈应龙嗤之以鼻,已然不对生还抱有丝毫希望,当下反驳道:“从百姓身上取,还是从谁的身上取,不尽皆是大祈之财物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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