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甘并未多想,只以为是例常活动,事实也似乎如此。巫祖带着他们,从早上一直祭祀到晚上,与往常一样。
夜幕降临,祭坛四周黑黝黝一片,只十二根石柱上面亮着绿色的阴火。
“朗达,丹甘,你们站到中间。”巫祖忽道。
“……”
俩孩子不明所以,站在了祭坛中间。
夜风吹来,十二盏阴火忽明忽暗,那半张腐烂的脸在阴火映衬下,显得愈发诡异。跟着便是嘶哑的,慢悠悠的声音传来:
“南疆偏安一隅,与北人对抗了几百年,多少孩儿死在他们刀下,就是为了护卫家园。你们生于南疆,长于南疆,都是我的孩子,眼下有份大机缘在你们身上,可佑我子民不朽……你们可愿意?”
朗达没应,丹甘傻乎乎应了句:“我当然愿意,婆婆你说吧,要我做什么?”
“呵呵,好孩子,你们站在那里不要动。”
巫祖笑了两声,手中拐杖往地上一戳,地面裂开,轰隆隆钻出一棵嶙峋枯木,正是南疆的神木。
跟着,她双手挥动,枯木似被其操纵,枝干震颤,和着风声发出一阵阵哭嚎声响。若有若无的诡秘气息在祭坛中涌出,缓缓将二人包裹。
“……”
朗达本能的觉得不对,攥紧拳头,眼睛都不敢眨。
“这么多年,我在你们身上消耗无数,到你们为南疆尽忠的时候了!”
巫祖用拐杖一敲瓦罐,黑色的宛如血液的东西喷洒出来,尽数淋到枯木之上。枯木的枝杈开始扭曲虬结,宛如恶魔张牙舞爪。
十二盏阴火幽光大作,祭坛上的气息已经浓稠如雾。
“唔……”
丹甘被雾气包裹,露出非常痛苦的神情。
“小妹,你怎么了?”
“好疼啊,哥哥,好疼啊……”
朗达过去抱住妹妹,却见丹甘不停颤抖,皮肤抽缩,肌肉像蛇一般开始扭动,同时浮现出道道黑纹。
“小妹!”
“唔……”
朗达忽地浑身一颤,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,手脚渐渐不听使唤,血液沸腾,思维慢慢抽空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喷薄欲出。
“哥哥,我好饿……”
“哥哥……”
“哥哥,我好饿,我想吃东西!”
朗达的瞳孔骤然收缩,站在眼前的已经不是丹甘,而是一只全身披满鳞甲,比山里任何一个生民都要丑陋,都要恐怖的阴兽!
这东西一步步拖着粘稠的黑雾,偏偏还是丹甘的娇嫩声音,正逐渐向自己逼近。
“你!”
他猛地扭转头,巫祖那张脸隐在幽火之中,没有丝毫的不忍和怜悯,“这就是你们的命数,朗达……”
…………
“陛下今日可有训示?”
“并无训示。”
“好生看守。”
“是!”
又是一天清晨,明玉乘着车辇赶到后山,开始每日一次的例行问话。之后车辇返回,一路众人退避。
当走到一段甬道时,忽然停住,却是前方也有一架车辇挡路。
“见过娘娘!”
一位紫袍老道没起身,没露面,只隐在帘中微微躬身。
“国师不必多礼!”
明玉也如此,问:“可是去看望陛下?”
“正是。”
“嗯,紫虚观执掌天下道观,而今陛下闭关不出,时局不稳,人心动荡,正需您住持大局。”
“娘娘谬赞了,老道定鞠躬尽瘁,让路!”
说着,对方移开车辇,明玉擦身而过。二人始终没有对视,言语妥当,礼法得体,再正常不过。
可越是如此,手下人就越抹了把汗,直到远远错开才松了口气。
待回到宫中,明玉又开始除裳卸妆,那个宫女日常禀报道:“娘娘,邙山道人离开雪域了,正驻在泸州。”
“他去泸州做什么?”
“说是风景好,要游玩一番。”
“呵!”
明玉失笑,泸州是启元国最北端的一个区域,紧挨着雪域……风景好,呵呵,倒是个聪明人!
“那两个散修闯出好大的名头啊,在招引庐四处巡游,见不平事都要管一管。娘娘,您说他们可信么?”
“这个不重要,重要的是能达成合作。”
明玉顿了顿,道:“再等一等,早晚会召他们入京。”
“南边的探子有信了,却是十分怕人……”
宫女露出几分不忍和厌恶,道:“那些生民果然残暴野蛮,据说培养出了两个巫……”
“嗯?不是说只能存在一位真巫么?”明玉奇道。
“问题就在这儿啊!生民培养了一对亲兄妹,就为了让他们互相吞噬。取胜的那个不仅能成为巫,还会吸收对方血脉,成为前所未有的大巫!可惜千算万算,没算到那孩子心性超绝,生生保住理智,还逃了出来。”
“……”
明玉一听也不语了,半响方道:“天地无情,万物皆刍狗。各族都在拼命挣扎,只为求长生一线机缘,都是可怜人。”
(好冷啊,供暖太渣了!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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