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孟靠在门上好半天才缓过来,但还是觉得四肢发软。她想到自己从武枭那里得到的带血的指印欠条,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铁窗泪的版本。电话里姜丽在说什么,陆孟已经听不到了。她进门之后,靠着门口坐在地上,有些无助地抱住自己膝盖。要是武枭真的犯法了……怎么办?拿出武枭经常被虐待的证据,能轻判吗?陆孟本身也不太懂得法律具体细节。她甚至在琢磨着她前男友……学长认识一些比较厉害的律师,她要联系一下。于是陆孟废了好大劲儿,才把列表里面的前男友学长找出来,对着空白了好几个月的聊天框,输入了一句:“学长,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?”发完之后,等了一会儿学长没有回复。陆孟稍微冷静一些了,又觉得光是这样也不够,她得去看看,她必须亲眼看看,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!陆孟放好了菜,锁好了门,就打车去了奥美名苑。奥美名苑在夕阳之下显得特别安静,并没有陆孟想象之中的警察封锁现场,民众围观议论的画面。几个吃过晚饭的大妈,聚在迎宾的雕塑前面议论起了武长城的死,都在感叹着:“活该啊!自己喝大酒,被呛死了也活该!”“老武家的孩子可怜啊,被他爸喝醉打昏过去了,头都漏了我听说……”陆孟一听,眼皮直跳,快速朝着武枭家里的方向跑。在武枭家门口见到了一群人,但是里面没有武枭。一个看上去五十上下的女人正红着眼睛在里外操持着,和几个站在院子里面的人也聊起武长城,却也不是在聊武长城的死,而是在聊这房子挂在哪个中介售卖合适,卖的钱够不够还武长城欠下的债。陆孟有些迷茫,她透过院子外看向里面,和小院儿里面的人对上视线,那个忙活的女人皱眉道:“你看什么?死人了你看热闹啊!”“我找武枭。”陆孟没走,客气地对女人说:“大姐,我和武枭是朋友。”“我认识她,姜丽的闺女,就是借给武枭钱的那个。”一个男人凑上前,对着红眼睛的女人道。那女人神色有些奇怪地打量了陆孟一会儿,说:“我是武枭姑姑,他被他爸爸打进医院了。”“你为什么要借武枭钱?之前你们家弟弟那件事儿,不是已经了了吗?你要是不借武枭那么多钱,他爸爸也不至于会把自己活活喝死了!”这个女人现在就像是一条疯狗,逮住谁就咬谁。身边那个男人拉了她一下,她还是看着陆孟,眼神不善。陆孟没生气,她从来不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气到自己,况且她什么场面没见过,还怵这种女人?她根据女人的说法知道武长城死了,是活活喝死的,不是她想的什么杀人分尸被发现。武枭住院,这件事看样子根本就没惊动警察?不过她借给武枭钱的这件事儿,确实需要给个说法。陆孟说:“大姐,你冲我发火实在是发不着,我借给武枭钱,是看他可怜,他被他爸爸都打成什么样了?你当姑姑的不至于一点不知道吧。他救了我弟弟,他想上学,他连高考都错过了,想要复习,我才借给他钱去上补习班的。”“他可是给我打了欠条的,怎么到头来,变成我受埋怨了?”那个姑姑和院子里的男人闻言都是一愣,片刻后武枭的姑姑说:“反正武长城已经死了,他欠我的,欠贷款的几十万不知道怎么办呢,武枭欠你的钱你找武枭要去,这房子卖了钱也不够的。”原来她眼睛红,神情疯,不是因为武长城这个哥哥死了,而是因为武长城留下的唯一的房产就算是卖了,也没法填补上武长城欠下的债。她是怕陆孟来分一杯羹。人性有时候就是这样,残酷而现实。陆孟看着院子里的几个人,现在竟然有点感激这几个人过来搅合。他们很显然也觉得武长城死有余辜,而且武枭在这件事当中变成了一个受害者,这样就太好了。武长城自己把自己喝死?陆孟是不怎么信的,他喝酒那么多年了,怎么可能偏偏这个当口死了?陆孟又出声,客气的问武枭的姑姑,说:“武枭在哪个医院?”“人民。”武枭的姑姑看陆孟的眼神还是很警惕且疏离。“住院部?还是急诊?几号床?”武枭的姑姑也不是很清楚,还是先前的那个男人过来和陆孟说清楚了。陆孟没有再多问什么,转身就离开了小区,打车直奔医院。还是之前的骨科住院部,306-14床。陆孟按照那男的说的,找到武枭的病床,推门进去,屋子里聊天的声音登时一顿。这是一间四人床的病房,其他两床都住了人,一个大爷和一个大妈正在聊着,陆孟进来之后他们噤声片刻,很快又低声聊起来。陆孟一眼就看到武枭正在靠窗的病床上躺着,九月份的天气,窗户开着,病房里面也是不怎么凉快。陆孟走到武枭面前,看着他微微蹙眉,正昏睡着。头顶上才摘下去不久的纱布,现在又包裹得严严实实。陆孟走到他病床的边上,拉了凳子坐下,没有叫醒他,只是这么看着他。直到现在这一刻,陆孟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彻底落回原位。他没事。即便是陆孟现在满心都是问号和疑虑,但是陆孟对乌麟轩这个人的手段有非常清楚的认知。在他拥有原身武枭的记忆的情况下,他怎么可能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?他现在既然是受害人,那就没有人能够把武长城的死扯到他的头上。陆孟不知道真相,她打算等武枭醒了,直接问他。他肯定不会说的,但是陆孟能看出他说的是真是假。陆孟坐在病床边上,看着沉睡的武枭,他看上去睡得十分不安稳。眼皮下面的眼球一直转来转去,还有小幅度的摇头,是不是头太疼了?陆孟听那些议论的说他脑壳都漏了,这一次肯定伤得很严重吧。陆孟一阵心疼,伸手抓住了武枭在病床旁边的手。陆孟抓住他的瞬间,武枭从重重叠叠无法挣脱一样的荒谬梦境之中脱离。那些碎片像是海底细沙,全部都随着梦境的海浪沉下去,没有一片被打捞起来。他睁开眼睛,视线看着天花板,好一会儿才聚焦。陆孟没有松开他,问他:“头疼吗?”武枭慢慢转头看向了陆孟。陆孟和他对视,武枭突然又回到了梦境之中的那种荒谬感觉。他记不起具体的碎片,但是那些汹涌的东西,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水膜,让人雾里看花窥探不清。某种难以言说的熟悉和悸动从武枭的身体里弥漫,井喷,涌向坐在他病床边上的人。两个人对视,谁都没开口。背后大爷和大妈不知道聊的怎么不开心了,争执了起来——大爷觉得来住院就是浪费钱,大妈却固执地不肯让大爷出院。这样鲜活的背景音之下,两个执手相望的人终于被吵回了神。陆孟说:“又被打?不知道还手,还不知道躲避?”武枭避而不答,问道:“你怎么来了。”“我不来谁来?”陆孟说,“你姑姑带着几个人商量着把你家的房子卖了还债呢。”武枭抿唇。陆孟见他嘴唇干裂,松开武枭的手,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。陆孟扶着武枭起来一点,把水递到他嘴边,武枭这会儿倒是很温顺的喝了。纸杯子空了,陆孟突然就用这么亲密贴着的姿势,问武枭:“武长城是你弄死的吗?”两个人贴着,陆孟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武枭的身体僵硬了一下。不过他很快顶着一脑袋阿富汗包头一样的纱布,转身看着陆孟,说:“警察说,他死于机械性窒息,酒是他自己喝的,他属于意外死亡。”“喝多了,爬不起来了,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的。”武枭近距离看着陆孟,“他喝多了把我打倒在地,我头撞在了柜子上,流了很多血,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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