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猪面色稍缓。
他跳下椅子,慢慢坐回八仙桌前,端起一杯酒,一饮而尽:“陈迹,你莫要怪我将你吊在此处,入了密谍司,便没有回头路可走。躲?你躲不掉的,我都躲不过,你又怎么能躲过呢?”
陈迹轻声道:“金猪大人也想过要躲?”
金猪看着墙壁上摇曳着的火苗,面露回忆神色:“我本是洛城巩义县一商贾之子,早些年,家父以走街串巷卖糖起家,他是个了不起的人,别人五更起来卖糖,他便三更起来挑着扁担出门,因为这份勤恳,家中日子过得还不错。”
金猪可没跟他们说要听这位的差遣,大家都以为这次是西风主事,来得不过是个协助查案的人。
陈迹静静听着。
陈迹在六人对面站定,他没有回答西风,只是声音低沉道:“你们是金猪大人麾下的密谍?”
金猪继续说道:“家中母亲温柔和善,还有一姐姐疼我爱我,我记得每次过年,姐姐都舍不得置办新衣裳,却要给我置办两身,父亲若从河里捞了鱼回来,他们都会想鱼头,鱼腹最嫩的肉留给我吃,若无意外,我该过得很开心才对。”
p.bestptl{display:none;font-size:0px;text-indent:-999px}
“可惜我八岁那年,父亲发现了制糖霜之法,此法可在七日间,将红糖淋晒成干干净净的白色糖霜,糖霜一经问世,颇受官贵青睐,我还记得哪一年,中秋夜里,父亲在煤油灯前笑着给我说,我们家终于要发达了。到时候他要给我姐姐备下厚厚的嫁妆,寻一个好人家,绝不叫她在夫家面前抬不起头。
他还要给我捐一个官当当,再也不做地位低下的商贾。
西风转头看去,却见来者带着斗笠,以灰布蒙面。
他怔了一下,下意识朝对方腿上打量过去,只见来者步履如常,并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。
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听人说,我宁朝捐一百石米便可换个国子监监生,两百五十石米可换个九品散官,虽无实权,却也体面。
金猪又自斟一杯酒灌下:“可结果呢?那天夜里,洛城府衙官差突然破门而入,以征徭役的名义,将我全家拉至刘家的煤场中。在那黑乎乎的煤场里,父亲母亲被活活累死,临死前我哭的嗓子都哑了也唤不回他们”
“我那姐姐为了让我活下去,便去与那些煤场监工媾和换一口吃的。她每天省下口粮给我,自己却被监工传了脏病,我能怎么办?只能看着她一天天憔悴下去,像是被人一根根抽去骨头。临死前,姐姐睁眼说要再看看我,我想抱抱她,她却叫我走开,莫要碰她。”
“那会儿,我以为我也要死了,突然有一人将我带到个瘸腿的大官面前。”
“那大官问我,想不想给家人报仇。我说想。”
但现在看来,来者并不是陈迹
陈迹吊在房顶,低头问道:“内相?”
陈迹点点头:“金猪大人有令,你们今后归我差遣,助我抓捕景朝谍探。”
金猪握着酒杯,出神道:“那大官看起来好威严,他的皂靴干净,官袍红的像血,所有人站在他背后恭恭敬敬,我想着,这么大的官,一定能帮我报仇吧。我说求求您,帮我报仇吧。”
陈迹问道:“内相怎么说?”
金猪笑了笑:“他说他会替我报仇,可我得将命交给他。”
我当时想自己这条烂命竟然还能换来家人报仇,简直太好啦。
说着,他抬头看向陈迹:“这些年,我将当年官差一一找出来杀了,又将那些煤场监工找出来,将他们和他们的加人一个一个剥皮抽筋,有些已经死了的,便刨出来挫骨扬灰。”
“可我还是恨。”
金猪一字一句咬牙道:“我恨,因为抢夺我家糖霜生意的刘家,却还好好活着,当内相选我来洛城的那一刻,我便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,内相这是想要刘家死绝哇。”
陈迹低头看去,却见这位永远笑眯眯的生肖,额头青筋毕现。
p.bestptl{display:none;font-size:0px;text-indent:-999px}
金猪直勾勾看着陈迹,狰狞道:“陈迹,我与你说这么多,是想你能助我。如今洛城密谍我信不得,解烦卫我也信不得,我需要你这么一个聪明人。只要你帮了我,我一定玩命捧你去夺生肖之位,助你青云直上,鹏程万里。”
“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,谁误我,我杀谁!谁不帮我,我也一并杀了。”
西风凝声问道:“为何迟到?可知耽误时机,会放跑景朝贼子?“
西风怔了一下:“是。“
六名密谍面面相觑,眼神中意味不明。
本章完。
本章已阅读完毕(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!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