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过,快了,马上了。即刻就是了!”刑天鲤咬着牙,外放的神魂之力内敛,轻轻扫过自己身躯。晶莹剔透,宛如红色水晶雕琢而成的心脏中,宛如实质的气血几近填满。
或许三五日,或者一二日。
十四年修持,就待尽全功。
现今的尴尬局面,就能一举破开,哪怕是末法时代,也是天高任鸟飞,海阔凭鱼跃;哪怕两眼依旧看不到任何东西,一切也就不同了。
血气鼓荡,无形劲力一振,体表汗水、雨水纷纷崩成水雾飘落。
刑天鲤操起细竹竿,抓起挂在一根竹枝上的雨伞,‘哒哒’走出了后园,一如平日那般,带着温煦的微笑,缓缓走出了自家小院。
没有了柴火馄饨,没有了炸糕,没有了担担面。
更重要的,是没有了那个习惯性从自家箩筐里抓几颗果子,当众塞给自己的小丫头。
刑天鲤缓缓走到了自家书斋门前,细竹竿轻轻一点,他微微愣了愣,店门紧闭,没有开张。好么,也没有了给自己读书的小二,没有了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,帮自己记录新话本的老掌柜。
刑天鲤站在自家书斋门前,莫名的三尸神暴跳,一股邪火直冲脑门。
乱了,全乱了。
他熟悉的小镇,他熟悉的生活,全乱得一塌糊涂!
斜对面,茶楼门口,茶楼掌柜的笑颜如花冲着刑天鲤直招呼:“小李先生,小李先生?今日高枕斋怎的不见开门呢?还没到说书的时候,您先来坐坐?”
刑天鲤右手五指松开细竹竿,五指一阵掐弄,随后重重呼出了一口气。
“今日道心不稳,不宜说书。”刑天鲤转过身,朝茶楼掌柜的摇了摇头:“掌柜的,暂停几日罢。最近市面上不是很太平,你们进出,也小心些!”
细竹竿轻点石板,‘哒哒’声中,刑天鲤转身朝自家小院行去。一边走,他一边低声的嘟囔:“断更狗,死太监,啊呸!”
茶楼掌柜的笑容渐渐消散,他探头朝着街道左右望了望,莫名的打了个寒颤。
当天李魁胜没回来。
三天时间一晃即逝。
一大早,刑天鲤熟悉的那个巷子口,已经出现了三家新的摊子。而且,也正是一家柴火馄饨、一家炸糕、一家担担面。
刑天鲤黑着脸,点着细竹竿‘哒哒’远去,心情变得更糟糕了。
柴火馄饨,牛骨汤内材料没用足,火候也不到,汤味寡淡也就罢了,还带着一股子腥味。油炸鬼么,外面已经炸糊了,里头的面居然还是湿哒哒的面疙瘩。那炸糕更是调味糟糕透顶,一口咬下去,隐隐有一丝发馊的酸味。
最让人恼火的,就是那一口担担面。面条上浇的辣酱,居然是甜口!
甜口的担担面!
“这日子,没法过了!”刑天鲤阴沉着脸,已经走到了自家小院门口,又莫名心悸,转身走出小巷子,往镇子的码头方向走去:“老李怎么还没回来?你们也没派人去湖对岸县城里打探打探?”
“就是去抓两个人罢了,还能出了鬼了?”
刑天鲤莫名焦躁。
他体内血气升腾,尤其是心口附近,这两天时常有一股可怕的灼烧感冒出来。他竭尽全力想要平定气血,但是用尽了他所知晓的诸般法门,完全无用。
尤其是这两天的夜里,他全身骨髓内,都好似有一杆烧红的烙铁在疯狂灼烧。
这种感觉,有点像是前世里‘天地人’三灾中的‘人灾’逼近,心血来潮之时,冥冥中预知的危机感,这让刑天鲤越发的烦躁。
顺着石板街一通疾走,身后跟着的几个巡检司的好手差点没跟上刑天鲤。一路疾走到了小雁荡湖边,湖风卷着雨水就劈头盖脸的当面打了下来。
赵老三等渔民刚刚出事,镇子上的百姓对此颇为恐慌。这几天,镇子上的渔民都没有下湖打鱼,百多条大小渔船正整整齐齐的系在码头上,有几个渔民披着蓑衣,戴着斗笠,正趁着难得的空闲,在码头上修补渔网。
见到刑天鲤行了过来,一名老渔夫急忙高声问道:“小李先生,李巡检回来了么?前两天,听说他带着被抓的匪人,去找那杀千刀的贼头去了?”
几个渔人停下手上的活计,眼巴巴的看着刑天鲤。
若是能抓到那些谋财害命的匪人头目,他们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下湖打鱼了。都是苦哈哈的升斗小民,又不是什么地主老财,歇上三五天也就罢了,时间若是久一点,家里真的能断炊的。
刑天鲤正要回话,距离码头不到五十丈处,用一圈矮墙围起来,由三间大瓦房组成的巡检司衙门突然爆开。就听一声巨响,火光冲天,滚滚气浪顷刻间荡平了三间大瓦房,外围一人多高的矮墙更是齐齐崩塌,碎砖瓦被冲出了数十丈远。
码头上,几个渔人吓得抱头趴在地上尖叫。
栈桥上,湖岸边,一群正在摸鱼钓虾的孩童吓得嘶声怪叫,宛如炸群的猴子一样四散奔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