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这个憨憨都看出来了,蒋庆之是故意在激怒副百户。
富城低声道:“公子的身份贵不可言,越是如此,越要有分寸。锦衣卫是帝王鹰犬,若是和他们走的太近,此刻无碍,某日帝王看你不顺眼,便会因此生出芥蒂来。”
孙重楼挠挠头,“好麻烦……就如同少爷说的太烧脑。”
我竟敢自称陛下表弟的老子……那岂不是国舅?
副百户此刻怕的要死,见蒋庆之走向夏言,赶紧跟着讨好。
“此乃罪人夏言,下官奉命抓捕归来。”
蒋庆之走过去,拱手,“见过夏公。”
夏言箕坐在草地上,斜睨着蒋庆之,“少年可知晓老夫此刻浑身麻烦,多少人在等着老夫的死讯。”
“知道。”蒋庆之坐下,抖抖烟灰,“严嵩,陆炳等人。”
夏言笑道:“老夫倒台,严嵩成了一人之下。陆炳执掌锦衣卫,凶名赫赫。如此,你还敢与老夫并肩而坐,就不怕被那二人报复?”
蒋庆之说道:“我的身份有些麻烦,若是长袖善舞,反而不好。”
“哦!”夏言看着他,“让老夫猜猜。能引发帝王猜忌的身份,且能令锦衣卫百户跪下请罪的贵公子……皇亲国戚?”
莫要小看这个时代的智者啊!
蒋庆之心中暗赞,“夏公此次进京,前途未卜啊!”
历史上老夏晚些时候就被推到西市斩首示众,下场凄惨。
夏言苦笑,“老夫一生树敌无数,以至于被严嵩与陆炳构陷时,只有寥寥数人为老夫仗义直言。这是报应啊!”
蒋庆之起身,拍拍夏言的肩膀。
“夏公,收复河套的谋划无论好坏,我信夏公的公心!”
曾铣一心想收复河套,而背后的支持者便是夏言。
敌人支持的,我们必须反对。于是,严嵩和陆炳等人出手了。
“他们构陷曾铣贪墨军饷,谎报军情。又污蔑老夫收受贿赂,为曾铣遮掩……”
夏言喃喃的道:“连一个少年人都能看出来,陛下为何就一意孤行呢?”
身边传来了副百户的声音,“你以为随便遇到一个少年便能剖析国家大事?”
夏言抬眸,副百户冷笑,“你自身难保,还操心国事,可笑。”
此刻蒋庆之等人正好上马过河。
“少年人……”夏言举起手,突然挥挥。
马背上的蒋庆之回头,见状就冲他笑了笑。
“咱们,京城再见!”
……
锦衣卫的衙门外,依旧冷冷清清。
数骑疾驰而来,下马后急匆匆进去。
“指挥使可在?”
“在!”
陆炳正在看书。
作为锦衣卫指挥使,凶名赫赫的背后,陆炳却喜欢读书。外界盛传他手不释卷。
“指挥使!”
“嗯!”
陆炳抬眸,“进来。”
为首小旗进来行礼,恭谨的道:“窦百户扈从贵人距离京城不足十里。”
陆炳白皙的脸上多了些欢喜,“此乃喜事,我当进宫禀告陛下。”
西苑是当下皇帝的居所,宰辅们在西苑也有值房,名曰‘直庐’。直庐是一排简易屋宇,看着倒也有些仙风道骨的韵味。
“元辅。”
一个官员进了直庐。
正在看文书的严嵩抬头,用指腹按压了一下眼袋,“何事?”
官员说道:“陆炳进宫了,看着……喜气洋洋。”
严嵩蹙眉,“整日无所事事,捕风捉影,无事生非。”
官员低头,“是,下官孟浪了。”
等官员走后,严嵩干咳一声,“去问问。”
“是。”身后随从告退。
陆炳一路到了殿外求见。
殿内烟气缭绕。
黄锦出来,“跟着咱来。”
二人都是嘉靖帝潜邸时的老人,到了当下,反而有些老死不相往来的冷漠。
进殿后,陆炳抬眸看了一眼。
烟雾缭绕中,嘉靖帝正平静的看着他。
陆炳心中一跳,赶紧低头,“陛下,蒋庆之到了城外。”
“哦!”嘉靖帝有些意外,“倒也快。”
陆炳说道:“当初臣令主事之人务必要快。”
在某些事上坦诚些……这是陆炳和嘉靖帝打交道的法子。
陆炳问道:“可要臣去相迎?”
这是一个为君分忧的建议,值得加分。
这个佞臣……黄锦在边上冷眼看着陆炳。
“你?不够格。”
嘉靖帝淡淡的道,陆炳脊背发热,“是,臣孟浪了。”
难道陛下对我最近的表现不满意……陆炳心中各种猜测,但表面上依旧恭谨,似乎在等着嘉靖帝吩咐。
“多少年了,朕就没见过亲戚。”嘉靖帝的语气中带着嘲讽,突然用安陆土话说了几句。
陆炳和黄锦都听得懂。
“都是吸血的米虫!没卵蛋的娘们!”
陛下对那些亲戚很不满啊!
陆炳知晓,那个少年来的时机不错。
“既然是朕的表弟来了,让老三去迎迎。”
皇三子朱载坖,封号:裕王。
驾崩后庙号:穆宗。
也就是隆庆盛世的缔造者。
嘉靖之后的大明皇帝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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