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夏公,稀客。”
“伯爷可忌讳?”夏言目光炯炯的看着蒋庆之。
“心中无鬼,忌讳什么?”
夏言点头,“如此,我便打扰了。”
二人进去,夏言问:“殿下可在?”
“在书房。”
蒋庆之正在给两个皇子授课,被夏言打断了。
“老夫可能旁听?”夏言突然生出了兴趣,看着蒋庆之的眼神,好似看着弟子。
骄傲的他,从不肯欠债,哪怕是人情债。
夏言昨日就打听过,蒋庆之来自于苏州府,虽说中了秀才,想来也无名师指点。
一只羊是放,一群羊是赶,夏言准备出手,连带着蒋庆之一起教导。
如此,也算是还了些人情。
而且,夏言对权力的渴望依旧还在,但他也知晓,自己再度起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
可我若是教导出一个出色的弟子,帮着他一路在宦海中飞黄腾达。当这个弟子宰执天下时,我夏言就算是在地底下,也能傲然面对那些昔日的对手。
而他此刻心头一动,觉得蒋庆之这个人选正好。
于是,目光中难免就带着先生审视弟子的味儿。
蒋庆之倒也没注意。
“好说。”
今日的课才将开始,夏言进去,朱载坖见了很是尴尬。
说起来,夏言才是他正儿八经的先生。可他今日却跑来表叔这里上课,把正牌先生丢在一旁。
夏言不会发飙吧?
朱载坖有些忐忑。
夏言看了他一眼,走到后面去,自己弄个蒲团,安然坐下。
随即瞑目养神。
来!
小子,让我夏言听听你这个秀才能教导皇子什么学识!
蒋庆之在上面坐下,问道:“先前说到哪了?”
你这个先生,好像有些不靠谱啊!
夏言几乎忍不住想喷。
景王朱载圳说道:“表叔,先前你说到倭国不是大明的祸害,大明的祸害是谁……表叔。”
嗯!
夏言蹙眉。
他是前首辅,眼光自然和普通人不同。在他看来,南方乃是财赋重地,倭寇横行南方,对大明的打击之大,不亚于草原异族。
“长威伯。”夏言终究忍不住,“南方乃是财赋重地……”
蒋庆之呵呵一笑,“倭寇越是猖獗,对大明财赋为祸越烈,可对?”
难道不是吗?
夏言颔首。
景王两兄弟相对一视,有些小兴奋。
两位先生对上了。
这热闹,大发了。
谁胜谁负?
景王挑眉。
朱载坖几乎没有犹豫,看了蒋庆之一眼。
我站表叔!
景王犹豫了一下……聪明人总是如此。
夏言多年首辅,能把大明治理的井井有条,这能力……不说冠绝古今,至少当世找不到对手吧?
表叔是厉害,可对局势分析,哪里是曾站在庙堂之高的夏言的对手?
于是,景王看了夏言一眼。
朱载坖挑眉,拿起当初自己读书时嘉靖帝赏赐的砚台。
朱载圳一笑,摸摸腰间老爹赏赐的玉佩。
二人点头。
那边,蒋庆之已经开始了。
“若说倭国和中原的历史渊源,不说早,就从前汉开始吧!从那时开始,中原就把倭国视为化外之民。”
夏言点头。
“到了前唐之前,倭国从中原学了些皮毛。”
“前唐胸怀广阔,接纳了倭国派出的遣唐使。倭国被大唐的繁华和强大给震慑住了。”
那时的大唐就如同后世的鹰酱,强大无比。
“倭国上下决心全盘学习大唐。”
“学了没多久,倭国觉着自己强大了,于是在太宗朝便果断出兵,反噬自己的老师。”
倭国下克上,恩将仇报是有传统的。
“白江口一战,倭人尸骸铺满了海面,战船的残骸触目皆是。这一战,彻底打断了倭国的脊梁骨,从此,他们再度低头,认中原为老师。”
夏言颔首,“可白江口之战,倭国并非没有胜机。如今大明可及当年的大唐?”
换句话,如今的大明远不及当初的大唐,而倭国却不弱。
伱凭何轻视倭国?
“当下大明,远不及彼时的大唐。”
蒋庆之说道。
景王看了朱载坖一眼,挑眉,示意砚台拿来。
朱载坖不甘心,示意表叔还没认输。
蒋庆之摇头,心想,夏言也不过如此啊!
但他没想过,自己在后世看过无数相关的信息,论对局势的了解,他积累的信息最少是夏言的百倍,甚至是千倍。
这是碾压般的巨大优势!
遥遥领先!
蒋庆之叹息,“为何此刻的大明不及彼时的大唐呢?”
骄傲如夏言,也恍若挨了一棍子。
他呆呆的坐在那里。
骄傲如潮水般的退去。
“是啊!中原还是那个中原,只是换了个国号,可为何……倭国只需些人马,就让大明焦头烂额了呢?”
谁赢了?
两个皇子懵了。
蒋庆之目光扫过二人,那种从容淡定的姿态,令人折服。
“为祸中原的,大明的祸害从不是外敌。”
蒋庆之指指脚下,语气铿锵有力,“而是我们自己!”
夏言垂眸。
“我输了。” </div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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