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们看来,武好古以吏商出身,妄言孔孟之道,推动科举改革,就已经是十恶不赦了!
赵佶又看了眼左相蔡京,“蔡卿,你怎么看?”
“陛下,”蔡京道,“臣以为武好古有三条大罪,皆属不赦。一是拥兵自重,坏了祖宗家法;二是妄言天理,坏了孔孟之道;三是在界河商市实行共和,坏了四民等级。所以老臣提议,不仅要治武好古的罪,更要拨乱反正,以固国本!”
蔡京的刀子捅得也够狠的,不过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,或者说,是捅得很有道理的三刀。
拥兵自重不必说了,瞎子都能看出来!
不过和拥兵自重相比,武好古在治学和商业上的“错误”更严重,这是在动摇天下的根基。
现在圣人之学已经分成了实证派(包括理性派、天理派)、理学派、新学派(实际上是旧学了),互相争吵辩论,大大的扰乱人心。
更有甚者,儒学的分裂也波及了佛道两家。一部分道士(主要是参加了安西大教化团的道士)接受了天理派的观点,将“道”和“天理”合一。把多神并立的道教,变成了对“道”的绝对崇拜——“道”本身是创世之主,道家诸神不过是“得道之人”。
佛教同样也受到了影响,不过不是在哲学上发展,而是向简单化发展,只强调对佛祖的崇拜,将佛教神秘化。
总之,这几年宋朝人民的思想越来越乱,已经让蔡京感到了危险的苗头!
至于武好古在商业活动中的错误就更严重了。武好古一手建立的界河商市已经有了尾大不掉的苗头。工商贱民登堂入室,扰乱国家的经济,破坏国家的专营专卖。而且建立银行,插手钱业,依靠海外流入的黄金白银为基础,试图打造以金银为本的货币体系。
这是在和国家争夺铸币权啊!
大宋的流通货币,向来是以铜为基础的,不是金银!
另外,界河商市和京东商市在冶铁、兵器、造船等干系国家稳定的产业中的野蛮生长,也让蔡京感到了危险。
关系国家稳定的产业,始终应该坚持官营的!
不过察觉到问题的蔡京,因为武好古的势力太大,也不敢公然发难。现在天子摆明了要动武好古了,蔡京当然想趁机踩上几脚,顺便整顿一下工商业,遏制一下学派斗争。
“武好古的所作所为却有不妥,”赵佶说,“不过他毕竟是朝廷重臣,一方阃帅,没有真凭实据,也不可以治罪的。”
“陛下,臣愿意远赴界河,调查武好古所犯之罪。”御史中丞石公弼上奏道。
“也好。”赵佶道,“今日多有御史露章弹劾,依据惯例,武好古应该停职听参。石卿往界河去,当尽快查明真相。若武好古无罪,当还以清白,让其早日视事。若是罪证确凿……”
官家说到这里,露出了几分不忍。就在这时,大殿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阁门宣赞,向赵佶揖拜一礼,用带着惊喜的语气奏道:“陛下,河北有露布飞捷到。”
什么?露布飞捷?怎么可能?不是已经议和了?难道高俅背盟偷袭了契丹人?这倒也不错!
就在群臣讶异的当口,报捷的奏章已经有小黄门送到了赵佶的手中,赵佶打开一看,脸上突然布满了惊喜:“好!好一个武大郎!武好古攻破了燕京城!是十月二十二日(其实武好古的军队在十九日就完全控制燕京城了)……是八日前攻入燕京城的!”
什么?攻破了燕京城!?蔡京和石公弼两人的脸色都是一阵青一阵白的,他们俩这恶人做得真是太失败了,除了得罪人,啥意义也没有了。
“不好!”大殿之内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,众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,原来是都军机张叔夜。
“张卿,”赵佶笑道,“夺取燕京总是好事!太祖、太宗的心愿,终于达成了!武好古还是有功,功可抵过,不必再议罪了!朕还要给他封王!石卿,你也不必去界河了。”
赵佶并不是刻薄寡恩之君,之前对武好古的那点怨念也就消失了。
“陛下,臣不是说武好古攻占燕京城不好,而是高俅所部兵马很可能会遭到耶律延禧的攻打!”张叔夜的话说得又急又快,“高俅现在很可能还不知道武好古攻占了燕京城,而耶律延禧很有可能会早上几日得知消息!这样高俅很可能在完全无备的情况下,被耶律延禧挥军攻打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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