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,从池水城高楼眺望书简湖,就能够看到一艘巨大楼船缓缓驶来,楼船之大,与池水城城墙等高。
楼船四周,除了船身碾压出来的水浪,在楼船百余丈外的湖面上,泛起一圈圈的细微涟漪,不易察觉。
有个少年模样的家伙,竟然身穿一袭合身的墨青色蟒袍,光脚坐在船头栏杆上,晃荡着双腿,每隔一段时间,就会习惯性抽一抽鼻子,好像岁月长了,个头高了,可脸上还挂着两条鼻涕,得将那两条小青龙收回洞府。
他身后站着三人,大师姐田湖君,她如今管着青峡岛和藩属岛屿近万人的生杀大权,已经有了几分类似截江真君的威严气势,一左一右,站着她的两位师弟秦傕和晁辙。
再之后,是一排十数位姿容秀美、气态各异的开襟小娘,只是出门游玩,换上了一身含蓄得体的衣裳而已。
而楼船四周的湖水底下。
是一条身长数百丈的“小泥鳅”。
岸边渡口,早已被池水城少城主范彦霸占,驱逐了所有闲杂人等,鼓鸣岛少岛主元袁,黄鹂岛一大群白发苍苍老修士嘴里的小师祖吕采桑,还有来此避难已经长达半年的石毫国皇子韩靖灵,正在岸边谈笑风生。唯独少了一个石毫国大将军之子黄鹤,没办法,黄鹤那个手握石毫国东南六万精锐边军的老子,据说刚刚在背后捅了一刀石毫国皇帝,投靠了大骊宋氏铁骑,还打算扶植皇子韩靖灵为新帝,忙得很,黄鹤也脱不开身,只是让人寄来密信到池水城,要兄弟韩靖灵等着好消息。
池水城城墙轮廓越来越清晰。
田湖君走到船栏旁,小声道:“真要改变进城路线,故意给那拨刺客机会?”
那少年双手抱胸,咧嘴笑道:“不然你真以为我来这儿吃螃蟹啊?都他娘的快吃吐了的玩意儿,吃起来还贼烦,还不如家乡小溪里边的油炸螃蟹好吃,一口一个嘎嘣脆,筷子都不需要,那种滋味,才叫好。你们这帮书简湖的土鳖,懂个屁!兜里有几个臭钱,就瞎嘚瑟,你看我身上需要带银子吗?需要带一大帮子扈从吗?”
田湖君笑了笑,“小师弟是人中龙凤,我们这帮俗人自然不好比。”
少年身体后仰,扭过头,嘿嘿笑道:“大师姐啊,你就算这么说好话,也没资格当那开襟小娘,长得太丑,胸脯那儿又太小,真可怜,随便一把普通镜子,对你们这些姿容平平的女子而言,就是把照妖镜。”
田湖君尴尬一笑,她心底没觉得这是坏事。
渡口远处的一条湖边幽静小径,柳树泛黄,有个中年男人站在一棵柳树旁,远望书简湖那艘楼船,摘下了酒葫芦,提起又放下,放下又提起,就是不喝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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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龙泉郡当地百姓,越来越熟悉所谓的山上神仙,便有些人嚼出余味来,晓得了原来不是天底下所有的郎中,都能造出让人毫无痛觉、在难熬大病中安然合眼的药膏。尤其是不断有人被收入龙泉剑宗,就连卢氏王朝的刑徒遗民里头,都有两个孩子一步登天,成了神秀山上的小神仙。
杨家铺子就热闹了。七大妈八大姑,都拎着自家晚辈孩子往药铺串门,一个个削尖了脑袋,寻访神仙,坐镇后院的杨老头,当然“嫌疑”最大。如此一来,害得杨家铺子差点关门,代代有一句祖训相传的现任杨氏家主,更是差点愧疚得给杨老头跪地磕头赔罪。
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,要不然就是镇上的熟悉面孔,七拐八弯的,总能攀上些关系。杨氏在小镇不在那四大姓十大族之列,就是寻常有钱的殷实门户,总不好让店里伙计赶人,再说除非狠下心见血,否则真赶不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