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文圣一脉弟子的故事,其实还有很多,比起亚圣一脉的人才济济、蔚为壮观,已经几乎算是断了香火的文圣一脉,弟子人少,故事却多。而北俱芦洲大概算是天底下对文圣一脉最具好感的一个洲了。
道理很简单,能打。竺泉尤其仰慕那个左右,不叨叨,那暴脾气,啧啧啧,比北俱芦洲还俱芦洲,豪杰啊,听说模样还周正,瞧着挺斯文的……但是那叫一个能打,打得北俱芦洲的剑仙都觉得这等人物,没生在俱芦洲,还那么性情孤僻,不喜欢人间,可惜了,不然每天都可以切磋剑术。
竺泉呵呵笑着,抹了把嘴,若是能见上一面,得劲。
至于身边这小子误会就误会了,觉得她是笑话他连输三场很没面子,随他去。
等会儿!
竺泉僵硬转头,凶神恶煞道:“陈平安,你说谁是你大师兄?!齐先生到底是哪个齐先生?!”
他娘的一开始她被这小子气势有些镇住了,一个十境武夫欠人情,学生弟子是元婴什么的,又有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半个师父,还是那十境巅峰武夫,已经让她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,加上更多还是担心这小子心境会当场崩碎,这会儿总算回过神了,竺泉怒问道:“左右怎么就是你大师兄了?!”
白衣书生眨了眨眼睛,“竺宗主在说啥?喝酒说醉话呢?”
竺泉站起身,满脸笑意,一屁股坐在陈平安身边,小声道:“打个商量,回头让你那师兄的,嗯,就是那个用剑的,来我木衣山做客?就说有人想要请他喝酒,若是不愿上岸来我木衣山,没关系,我可以去海上找他,回头你陈平安牵线搭桥,帮忙约个地儿,我然后请庞山岭随行,我站在他身边,让庞老儿执笔,给咱俩画一幅画,哎呦喂,真是怪不好意思的。”
陈平安揉了揉额头。不好意思就别说出口啊。
竺泉怒了,“别跟我装傻啊!就一句话,行还是很行?!”
陈平安双手揉着脸颊,真是头疼,何况这种事情不是什么拿来开玩笑的,便实话实说道:“他没觉得有资格可以当他的小师弟,他是当我面说这话的。所以我前边才说要去求啊,未必能求来的。”
竺泉一巴掌挥去,陈平安身体后仰,等到那手臂掠过头顶,这才直起身。
竺泉悻悻然收回手,微笑道:“我把你酒还你,成不成?”
陈平安摇头道:“真不成。”
竺泉一拍膝盖,“磨磨唧唧,难怪左右不肯认你这个小师弟。”
不过直到这一刻,竺泉倒是有些明白了。
为何身边年轻人会对那个观主大弟子那么说。
左右若是来到北俱芦洲,还真不会正眼看那小玄都观元婴道士一眼,半眼都不会。
不纯粹是境界悬殊,别的中土剑仙不好说,只说对于左右而言,还真不是你飞升境我就看你一眼,也不是凡夫俗子就不看你一眼。
这也是北俱芦洲剑修特别敬仰左右的关键所在。
还是心性。
竺泉看了眼天色,恼火道:“不行,得走了,之前说了是聊点私事,不曾想待了这么久了,去晚了,就我那两个道貌岸然的师伯师叔,啥德行我不清楚?恨不得只要是个瞎了眼的男人愿意娶我,他们就要拍手叫好,说不定还要挤出点泪花来,然后将那男人当菩萨供起来,完蛋,回头两个老东西看我眼神,非认定我是在云海里边与你搅和了一场,他娘的,老娘一世英名毁于一旦,这老牛吃嫩草的名声,铁定要传遍木衣山了。”
然后竺泉自己还没觉得如何冤枉,就看到那个年轻人比自己还要慌张,赶紧站起身,后退两步,正色道:“恳求竺宗主一定、千万、务必、必须要掐断这些流言蜚语的苗头!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去木衣山了!”
竺泉就奇了怪了,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,对付高承也没见他皱一下眉头,这会儿怎的脸色都发白了?
老娘就这么姿色不堪?好吧,长得是不咋的。
竺泉这还没伸手呢,那小王八蛋就立即掏出一壶仙家酒酿了,不但如此,还说道:“我这会儿真没几壶了,先欠着,等我走完北俱芦洲,一定给竺宗主多带些好酒。”
竺泉摆摆手,已经收了人家三壶好酒,手里这壶还没喝完呢。
不曾想那人已经将酒抛了回来,“竺宗主,其余的先欠着,回头有机会去木衣山做客再说,如果实在没机会拜访披麻宗,我就让人把酒寄往木衣山。”
然后他一抬手,将那剑仙驭回脚下,直接御剑跑了,飞快。
竺泉轻轻抱起黑衣小姑娘,疑惑道:“这小子不缺小姑娘喜欢吧,而且如此有主见,年纪轻轻,一身本事也真不算小了,为何还会如此?”
竺泉一摇头,不去想了,高承吃了这么一个大闷亏,鬼蜮谷多半不会安生了。
她御风南下。
至于有些话,不是她不想多说几句,是说不得。
心结唯有自解。
尤其是那种为人处世看似最不喜欢钻牛角尖的人,偏偏钻了牛角尖。
真是神仙难解。
渡船那边。
白衣书生背剑在身后,落在了栏杆上,脚尖一点,雪白大袖翻飞,直接从窗户那边掠回了房间,窗户自行关闭。
还一动不动坐在原地“看风景”的丁潼,心弦一松,直接后仰倒去,摔在了船板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