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同晏琢在内,加上陈三秋他们几个,都知道那个陈平安没什么错,没什么不好的,但是所有剑气长城的同龄人,以及一些与宁、姚两姓关系不浅的长辈,都不看好宁姚与一个外乡人会有什么将来,何况当年那个在城头上练拳的少年,留下的最大故事,无非就是连输三场给曹慈。再者浩然天下那边的修道之人,相较于剑气长城的世道,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过安稳,宁姚的成长极快,剑气长城的门当户对,历来只有一种,那就是男女之间,境界相近,杀力相当!
陈平安笑道:“有机会切磋切磋。”
晏琢看了眼宁姚,摇头如拨浪鼓,“不敢不敢。”
宁姚轻声道:“你才六境,不用理会他们,这帮家伙吃饱了撑着。”
陈平安忍住笑,“假装远游境有点难,装作六境武夫,有什么难的。”
结果又被宁姚一肘砸中腰部,怒气冲冲道:“骗我好玩吗?”
这一次是真生气了。
晏琢几个便噤若寒蝉。
陈平安抓住她的手,轻声道:“我是习惯了压着境界出门远游,如果在浩然天下,我这会儿就是五境武夫,一般的远游境都看不出真假。十年之约,说好了我必须跻身金身境,才来见你,你是觉得我做不到吗?我很生气。”
宁姚看着他,你陈平安生气?那你满脸笑意是怎么回事?恶人先告状还有理了是吧?宁姚怔怔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又很熟悉的陈平安,将近十年没见,他头别玉簪,一袭青衫,还是背着把剑,自己连看他都需要微微仰头了,浩然天下那边的风土人情,她宁姚会不清楚?当年她独自一人,就走遍了大半个九洲版图,难道不知道一个稍稍模样好些的男子,稍稍多走几步江湖路,总会遇上这样那样的红颜知己?尤其是这么年轻的金身境武夫,在浩然天下也不多见,就他陈平安那种死犟死犟的脾气,说不得便偏偏是有些不要脸女子的心头好了。
陈平安虽然根本不知道宁姚心中在想些什么,但是直觉告诉他,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,不说点什么,估摸着就要小命不保了。
但是当陈平安仔仔细细看着她那双眼眸,便没了任何言语,他只是轻轻低头,碰了一下她的额头,轻轻喊道:“宁姚,宁姚。”
天地之间,再无其他。
就只有宁姑娘。
宁姚转过头,一巴掌推开陈平安的脑袋,瞪眼道:“陈平安,你是不是鬼上身了。”
陈平安也有些难为情。
晏琢转头哭丧着脸道:“老子认输,扛不住,真扛不住了。”
陈三秋使劲翻白眼,嘀咕道:“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,感觉像是那个狗日的阿良又回来了。”
董画符难得开口说话:“喜欢就喜欢了,境界不境界的,算个卵。”
叠嶂点点头,“我也觉得挺不错,跟宁姐姐出奇的般配。但是以后他们两个出门怎么办,如今没仗可打,好些人正好闲的慌,很容易捅娄子。难道宁姐姐就带着他一直躲在宅子里边,或是偷偷摸摸去城头那边待着?这总不成吧。”
陈平安突然对他们说道:“感谢你们一直陪在宁姚身边。”
陈平安重重抱拳,眼神清澈,笑容阳光灿烂,“当年那次在城头上,就该说这句话了,欠了你们将近十年。”
叠嶂笑着没说话。
陈三秋嗯了一声,“可惜宁姚从小就看不上我,不然你这次得哭倒在门外。”
晏琢抬起双手,轻轻拍打脸颊,笑道:“还算有点良心。”
董画符问道:“能不能喝酒?”
宁姚说道:“喝什么酒?!”
董画符便说道:“他不喝,就我喝。”
宁姚带着陈平安到了一处广场,见到了那座大如屋舍的斩龙台石崖。
有剑仙亲手开凿出来的一条登高台阶,众人依次登高,上边有一座略显粗陋的小凉亭。
宁姚看了眼背负大剑镇嶽的独臂少女。
叠嶂眨了眨眼,刚坐下便起身,说有事。
陈三秋和晏琢也各自找了理由,唯独董画符傻了吧唧还坐在那边,说他没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