辅公佑慢慢闭上双眼,努力恢复了一丝力气,又说道:“现在天下局势明朗,不管是萧铣、窦建德、孟海公,还是我们,在隋、唐、魏这三大势力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势力;李子通就是最好的例子,此人待下宽厚,能得士卒之心,但是妄图对抗李密的下场是灰飞烟灭,李密的用心很明显,就是想让三足之势重演,这是圣武帝绝不愿看到的结果,所以他一定在唐魏真正结盟前,断去一足,使三国鼎立变成两强对决。隋朝圣武帝后方稳定,没有后顾之忧,现在已经成功立足于河南,估计要不了多久,就会和李渊决战于南阳了,唐军若是再次溃败,只有退守巴蜀,届时,隋朝重新一统天下不会太久。所以你当初决定投降隋朝是明智之举,不过我要劝你……”
“大哥请说。”杜伏威握紧辅公佑的手,轻声问道。
这时,辅公佑精神似乎好了一点,他死死的抓住杜伏威的手,急促的说道:“你在江淮的威望太大了,你以后一定要离开这里,也不要带兵了,把机会让给阚陵、王雄诞,这俩孩子年轻,有能力,只要他们立功,你这的后半生就平安了。”
杜伏威郑重地点了点头,“我听大哥的,如果隋军一到,我立即交出兵权,前去洛阳面圣,这个江淮总管我就不要了!如果圣武帝态度不好,我会择机辞去一切职务,当一个富家翁。”
“你能这么想,我就放心了!”辅公佑欣慰一笑。
杜伏威正要说话,门外却传来亲兵禀报,“大将军,外面来了一个张姓商人,自称在历阳拜访过大将军。”
杜伏威眉头微微一皱,稍微一想,随即明白了过来,向辅公佑说道:“一定是张宣,圣武帝上回派来的退那个使者。”
他轻轻松开辅公佑枯瘦的手,“我知道该怎么走了,大哥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,只管安心养病,咱们兄弟以后就回老家居住。”
他转身起身,辅公佑却死死拉住他,眼中充满了浓浓的不舍和担忧。
杜伏威心痛如割,勉强一笑,“大哥,等会我就搬过来和大哥一起住。听说大隋有个名叫孙思邈的神医,可以开膛破肚救人。张宣来得正是时候,我请他代我传话,我什么都不要,只要圣武帝让孙思邈前来为大哥治病就可以了。”
他说完之后,微微一用力,挣脱了辅公佑的手,快步出去了。
辅公佑望着杜伏威,眼中变得黯淡了起来,低声说了‘章丘’二字。
……
杜伏威办公之处就在辅公佑府邸旁边,他匆匆忙忙的跑到之后,劈头就问:“张先生在何处?”
“回大将军,人在会客厅。”亲卫恭敬答复。
“我知道了!”
杜伏威大步走向会客厅,他知道张宣现在已经是大隋的礼部侍郎,身份地位非同以往,是大隋王朝核心官员之一,杨侗这时候派这等身份的人物前来,必有大事协商。
房间内,风尘仆仆的张宣正耐心等待着,他说降窦建德之后,本打算回朝交旨,可他是唯一与杜伏威有过交往的人,所以又被派来和杜伏威详谈,接到命令的张宣日夜兼程,看起来相当憔悴,甚至还显得十分狼狈。
和窦建德相比,杜伏威肯定要容易,因为他早就降了大隋,但张宣在途中,接到一些细作陆续送来的情报,说是杜伏威和李密有一段时间没有交战了,让他务必认真对待。
正在思索之际,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,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,杜伏威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。
张宣连忙起身施礼:“见过历阳公!”
杜伏威挥手打断道:“我要说的就是这个,我不要这个历阳郡公。”
“这……”张宣愣是没有闹明白杜伏威的意思。
“张侍郎请坐,我们坐下来谈。”
张宣一头雾水的坐了下来,不解地看向杜伏威,杜伏威叹了一口气:“我年轻时潦倒失意,也不懂谋生之业,连自己都养不活,于是经常偷东西为生。人贵有自知之明,我杜伏威又有何德何能敢称郡公?我决定放弃郡公和柱国,暂时江淮总管即可,希望张侍郎能转告圣上。”
张宣闻言,大有啼笑皆非之感,原来杜伏威不是嫌职位低,反而是觉得爵位太高了,不过只要不是出尔反尔就好办了,他微微一笑道:“我可以转告圣上,不过我认为你自己上书更好一些。”
“也好!”杜伏威经此提醒,也觉得自己上书更能彰显诚意,看向比上回狼狈不少的张宣,询问道:“看张侍郎风尘仆仆的模样,必是长途跋涉、日夜兼程所到,莫非有紧急大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