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杨侗这么说,杨沁芳略略松了一口气,卫凤舞去不去,她不想管,也管不了。
她最怕的是杨侗出征的时候,把她扔在大兴,既然皇后也去,肯定少不了修罗卫,立即笑着说道:“我只是问问而已。明月姐能够杀出一个明月郡,小舞未必不能打下一个凤舞郡。”
“对了,那个麴伯雅最近过得如何?言行举止,可以什么不妥之处?”杨侗忽然想到原高昌王麴伯雅。那老家伙去年向宗正寺上书,请求回乡祭祖,但恰好遇到吐谷浑洗劫丝路上商队,杨侗怀疑他在其中扮演什么重要角色,不但不答应,还派人暗是监视,要不是杨沁芳提起,杨侗都把麴伯雅给忘记了。
“麴伯雅言行谨慎,并无不妥。接触的人也不多,没有发现他有异常之处。”杨沁芳答道。
“倒是一个聪明人。”杨侗说道:“既然他没问题,就把监视的人撤了吧。”
“那老家伙贼眉鼠眼的,肯定不是好人,要是不让他回去祭祖,天下人会说我们没有胸襟,可一旦放他回去,他一定会鼓噪死忠分子捣乱。依我之见,你干脆放他回去祭祖,以全大隋重孝美名,然后派‘山贼’在半路上一刀两断、一了百了。”杨沁芳建议道。
“……”杨侗拿这暴力妞没办法,只好说道:“没必要这样,因为在大隋百姓心中,他只是一个没有人权的俘虏,我不杀他已是法外开恩,自然不会有人说三道四。”
杨沁芳说道:“‘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’……”
“话是这么说,但实际上没几个皇帝真正做到,汉武帝用金日磾、北齐名将斛律光是高车人,而我们一家子,除了两位太皇太后、清华、月仙,没一个是纯正的汉人,这又怎么说?反观晋朝司马氏,不光是同族,还是同宗,结果搞了一个八王之乱,将大好河山弄得支离破碎、民不聊生,国力消耗殆尽,隐伏着的种种矛盾爆发,直接导致了西晋亡国,使之后的中原北方进入差点灭种的五胡乱华。可见过度搞种族歧视,是没用的。‘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’这句话本没错,但很多时候,这句话是一些人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而时常挂在嘴边。”
“挂在嘴边有何意义?”杨沁芳从小就喜欢杨侗高谈阔论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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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当他说‘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’的时候,错的就是未曾受到天朝上国感化的异族,而异族之所以野蛮凶残,是朝廷感化力不足。这样一来,他不但逃过罪责,还会说加大感化力度,以怀柔之策感化其心、安抚其民,不能强加武力,最终成为高高在上‘仁义道德谦谦君子’。”
杨侗说道:“我们大隋是立于寰宇之中的泱泱大国,要放眼四海,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己用才是王道。而且我大隋境内,就有很多忠心耿耿的民族,难道我们要把他们杀个干净?”
“当然不能。”
“所以我们对不服从我们的民族要先兵后礼,打爬了反动分子,再将怕了我们的人纳入大隋,然后以文化去教育他们、同化他们,这比种族灭绝要有效得多。过度的杀戮只会加大彼此之间的仇恨。”
末了,杨侗补充道:“你还小,多读点书。”
“……”杨沁芳气得面沉似水,美好心情和甜美笑容全都跑到九霄云外。她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,将杨侗面前尚未动过的茶杯一口喝干,然后抓起茶壶走了。
同一时刻,还有一个人的心情比杨沁芳更加不美好,那就是还在襄阳的大唐皇帝李渊。
他此时正在尹德妃的寝宫里,整个寝宫十分安静,屋角处的香炉青烟袅袅,全殿弥漫着一股淡淡檀香,地上铺着西域地毯,色彩艳丽的蜀锦充着幔帘,大殿上方的长长丝幔坠着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,淡淡清辉洒向大殿每个角落。
大殿中间垂下的厚厚幔帘将大殿一隔为二,十六名宫女站在幔帐外面,手捧各种用具,静候圣上和娘娘召唤。
而在幔帐之内的玉阶之上,放着一张象牙金丝床,床上挂着夏季芙蓉帐,李渊躺在尹德妃半掩半露的雪白大腿之上,由尹德妃轻柔的为他按压太阳穴,而张婕妤轻轻地为了揉腿。
她们二人原是晋阳宫女官。当初杨广喜欢讲究排场,到处大修行宫,然后按照礼制广选秀女入宫,但他本人却又不好色,他的十多年的皇帝生涯要么花在战争之上、要么花在巡视途中,致使无数美若天仙的秀女沦为摆设,尹德妃和张婕妤就是众多摆设中两个摆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