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菱点了点头,唇边笑容很是和软:“罢了,先把当中甬路扫净,别处不必管。若是雪再大,你们几个就按年龄齿分作六班,只管扫这甬路,半个时辰一换。”
温言软语地,便将差事分派完毕,体恤之意,尽在言外。
小宫人尽皆感激应是,便各自散开了。
“你们也来了,快些进屋罢,外头还是挺冷的呢。”瞥眼瞧见红药并红梅并立于廊下,红菱便笑着招呼了一声。
红药二人忙应是,快步踏出游廊。
红菱乃内殿大管事,红药与红梅乃是她的下属,自需听命于她。
待进殿之后,红梅便悄悄嗅了嗅。
隔着殿门与锦帷,那股怪味虽淡了很多,却仍旧依稀可闻。
“这一大早的,哪里来的怪味儿?”红菱想是也早闻见了这味道,皱眉自语。
便在此时,一名小宫人忽地飞跑进来,蹲身禀道:“孙姑姑,吕尚宫来了。”
红菱怔了怔,旋即似是想起了什么,一拍额头:“我却是忙忘了,吕姑姑要往各处送吉物来着,原就说这两天会来。”
一面说话,她一面便往外走,旋即脚步微顿,回身招呼红药二人:“你们也和我一起去迎一迎吧,好么?”
此乃上峰吩咐,红药二人自不得相拒,双双应是,重又去到殿外。
甫一踏上台矶,那厢吕尚宫一行便跨进了院门,而后,一个个便皱紧了眉头。
那股怪味比方才更浓了,几令人作呕。
红菱的面色有些难看,却还是堆笑迎了上去,口中说着客套话。
吕尚宫却是没去理她,只微微翕动着鼻尖,蓦地神情一寒,飞快转身和身后一个年纪稍大的嬷嬷低语了两句,那嬷嬷往院中扫了两眼,点了点头,很快便带着两个人去了。
红菱尴尬地站在那里,上前不是,退后亦不是。
好在,吕尚宫很快便走了过来,用很低的声音道:“孙管事,等会子这宫里怕是要搜上一搜,那味道有古怪。”
红菱面色作难,支吾两声,似是不知如何作答。
“我知道你为难,方才已经使人请太后娘娘示下了,还请孙姑姑约束人手,让她们站在原地不要动,您也一样,就在外头站一会儿罢。”吕尚宫面无表情,语气亦很淡然。
并非商量,而是知会。
她乃六局之首,在太后娘娘跟前亦是说得上话的,红菱不过一宫内殿管事,根本比不得。
她抬起越发苍白的脸,深吸了几口气,方强笑道:“回姑姑的话,我明白了。”
吕尚宫“唔”了一声,挥了挥手。
身后几名女官齐声应是,散去各处,守住要道。
吕尚宫则亲带着人回至院门边守着,看样子是防着有人通风报信。
红菱咬唇站了一会,方转向诸宫人,提声吩咐:“大伙儿把差事都搁一搁,站着别动。”
洒扫的小宫人早便觉出气氛不对,此时尽皆听命而立,面色都有些发白。
红药亦她敛首站着,心情竟是出奇地平静。
这让她自个亦有些吃惊。
想象中的惊慌、忐忑与惧怕,此际尽皆未现,甚至就连她的呼吸,亦不曾有一丝变化。
唯一让她有些料不准的,便是那股子怪味儿。
这股异味,到底是从何处来的呢?
红药拢在袖中的手,不自觉地握紧了些。
依据味道的浓淡推断,宫人住的后罩房、正殿以及寝殿,皆可排除,因这几处味道极浅,有些地方甚至闻不到。
相较而言,前院的味道则最浓,亦即是说,那怪味的中心,便在前院某处,或某人。
红药悄然举眸,往周遭看了看。
哕鸾殿勉强算有两进,后一进乃是后罩房,与前院只隔了一道游廊。而第一进院儿则要十分阔大,除当中正殿之外,左右各有一所配殿,屋舍约十余间,职司高的管事皆住在此处,只是,因此时人手尚不齐备,配殿却是半空着的。
吴嬷嬷的住处,便在左配殿朝东最大的那一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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