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办学?”
李隆基仰头呵呵笑道:“朕昔日曾给李清言,移民到安西最要紧就是让他们不忘本,所以办学堂一直是朕心中的头等大事,吾孙能挑此重担,让朕实感欣慰。”
说到此,他微微沉吟片刻,道:“俶是少年名,吾长孙已成人,不宜再用此名,所以朕想给他改一个名,今天将你找来,便是商量此事,你可同意?”
李亨心中狂跳起来,他想起当年父皇将自己改名为亨,随即便封为太子,难道又将旧事重演了吗?
他极力克制住心中的激动,低声向李隆基道:“全凭父皇,儿臣无异议。”
李隆基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,他忽然回头笑道:“《中庸》有言,凡事豫则立,不豫则废,就将吾长孙改名为豫,‘李豫’,此名深合朕意!”
李亨忽然跪下,重重地给李隆基磕了个头,含泪泣道:“儿臣替豫儿叩谢父皇恩宠!”
李隆基轻轻地叹了口气,将他扶起,拍了拍了他肩膀道:“这些年也委屈你了,去吧!看在你为朕生了个好皇孙的份上,过去之事,朕便饶恕于你。”
李亨慢慢地退了下去,李隆基负手站立在窗前,默默地注视着窗外漫天的大雪,显得削瘦而又苍老,天宝十二年眼看就要到了,储君之事该有个说法了。
风刮得很紧,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,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,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,在雪夜里,在家中围炉夜话无疑是人生的一大享受。
在十王宅前的道路上一样空无一人,这时,一辆马车从密集的雪片中驰来,马蹄声和轱辘声在空旷的大街传出了很远,这是李亨从兴庆宫归来,马车从一座大宅前飞快驶过,李亨从车窗里斜眼瞥了一下这座大宅,不屑地冷哼了一声,马车夫似乎也明白主人的心思,扬起马鞭在空中挽了鞭花,‘啪啪’作响,他使劲地吆喝一声,马车嚣张疾驶,车轮后面激起一片雪雾,大宅的正门依然禁闭着,但侧门却开了一条缝,过了一会来,一双眼睛靠近门缝,目光复杂地望着马车在前方府第前停了下来,随即李亨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从马车里走出,快步进了大门,大门‘轰’地一声关上,却将远处偷窥者的怒火勾了起来。
他也将门‘砰’地重重关上,满脸怒意地转过头来,只见他长一张大脸,仿佛一张大圆饼,再点缀着几粒白芝麻,他的眼睛因愤怒而像螃蟹一般鼓出,却正是庆王李琮。
他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得到宫中的密报,父皇召见了李亨,而且是关上门,将所有人都赶出去,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讲什么。
李琮仰头看了看天色,心中烦躁不安,天宝十一年,他诸事顺利,却没想到在年末时发生了这样一件事,就仿佛一个寡妇守节十年,眼看要得到贞洁牌坊,却在最后关头,被隔壁老王翻墙进来强暴一般。
“通知杨相国的人去了吗?”他用要杀人的眼神盯着管家,恶狠狠地问道。白天谦恭厚德的形象此时荡然无存。
管家战战兢兢答道:“去了,应该快来了。”
话音刚落,风中便隐隐传来马车的辚辚声,夹杂着爆豆般的马蹄声,“杨相国来了!”管家抹一把冷汗,慌不迭地将大门打开。
片刻,一辆宽大的马车在数百骑侍卫的保护下缓缓停在台阶前,这明显是模仿李林甫的排场,从马车里下来两人,前面一人仿佛大腹便便的鸭子一般蹒跚行走,正是位高权重的杨国忠,杨国忠气势威严了许多,也明显地长胖了,或许是为了应和‘宰相肚里能撑船’这句俗语,所以他的发胖主要就体现在肚子上,肚子变得异常肥大,当然,船却未必能撑得了。
他身后又瘦又小之人是兵部侍郎吉温,吉温现在是杨国忠头号心腹,也是他现在所依仗的谋士,吉温原是安禄山在长安的内应,但当安禄山造反的企图已经被路人所知时,吉温立刻避之如蝎,又再次投入杨国忠的怀抱,为了取信于他,他给杨国忠献的第一计便是处置李林甫的家人,这一点深谙李隆基的心,当杨国忠的弹劾奏折上来后,李隆基便半推半就地接受了,他下诏历数李林甫的数十大罪状,命将李林甫从棺材里挖出,鞭三百、暴尸荒野,随后将李林甫的儿子女婿们杀的杀、贬的贬、流放的流放。
此举使李隆基与杨国忠声望高涨,无数被李林甫迫害的大臣及家人皆感激涕零,也使杨国忠更加看重吉温,事事都和他商量,今天,杨国忠也得到李隆基召见李亨的消息,他刚刚将吉温找来,李琮派来的人便到了。
“杨相国,事情知道了吗?”李琮迎上来急声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