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张大学士一个眼色,张大学士紧张的就要出去,见在他视线里能看到的门开了。
走出一个人来,灰粗布斗篷,一看就是走夜路防夏风凉爽用的,风帽盖住的面庞往上微微一抬,一张嬉笑的脸儿飞快闪动,又重新遮盖好。
张大学士大吃一惊,随后怒气出来。这个让他担心中的一人,却原来是冷捕头。
在心里骂他,你难道看不出是我?为什么不早些出来相见。早知道你在这里,老夫也不必变着法子前门后门的看视。
这里不好相见,张大学士继续出门迎太子,冷捕头往后门去。
出集镇的路上刚站住,身后有马车过来的动静。张大学士恼怒的差一点儿想大叫一声“冷捕头”,埋怨他不跟上来,因为他不用回头,就知道贩货的人过来。
太子将至,马车出来,张大学士的心悬成一小把,虽然知道冷捕头能耐,不在这里也在安排之中,但有怨他不在视线的心在情理之中。
冷捕头不在,大学士就自己回身注视这十数个马车的车队。这一看,那步子轻快的年青人佩着黑黝黝长剑,牵一匹马不知何时也出来了。
张大学士脑海里计算着这集镇上可用的衙役有多少时,视线里又出来川流不息的几个人。
里正也算在张大学士心里时,一行人马不慌不忙出现在他眼中,而张大学士也走到集镇的外面去。
见到细布衣裳的太子安然无恙,张大学士几乎老泪纵横。一扫眼见到梁山老王这早就说定陪孙子出行的人,他不奇怪,但镇南老王也在这里,张大学士心想难道送行要送到这里?
默默点头,觉得镇南王安排谨慎时,袁训身前一小堆东西动了动,有个胖脑袋扭过来,两个眼睛带着疲倦,黑亮好似星星。
小王爷?张大学士脑子嗡的一声,这才看到这不是包袱,这是个孩子,顿时发觉这里面不对。镇南王会请自己父亲送太子到这里,却不会打发儿子在这深夜里出来。
他张口结舌,要走上前问时,见一个小公子纵马到袁训身边,柔声地问道:“元皓,马车来了,咱们都有地方睡,你上车睡会儿吧?看你哭的眼睛还在红,以后哭的时候可千万不要乱蹭脸儿,把眼睛揉红不说,还蹭成一只花脸猫。”
“加寿姐姐,不!”元皓固执的把脑袋对着袁训顶一顶,坚决不放开坏蛋舅舅。
加寿知道他不再相信坏蛋舅舅,歪着脑袋又想别的法子,能把表弟哄下来睡上一大觉才好。
马车?张大学士看了看,忠毅侯身后只有一辆马车,难道大家都挤得进去睡。
电光火石般明白了,见贩货的一家四口跳下马,车里抱出一儿一女,小女儿快乐极了,在父亲怀里就叫着:“老爷好,小爷好,”
孩子们大乐夸道:“小红真厉害,没有叫错。”这一家四人,是万大同红花夫妻,禇大路小红小未婚夫妻。
张大学士松一口气,原来这是忠毅侯的人,这就难怪娘子气质出众,而自己又有面熟之感,想来往袁家去是见过的。咦,这一行是自己人,那另外两波?
眼角有黑影一闪,腿长轻快的年青人无声无息越过他,走到袁训马前跪下行礼,袁训看向他满面春风,他又走到太子和加寿的马前,恭敬的跪了下来。
“起来吧,你跟着我。”天豹离开袁家的时候,加寿已记事情。在头一天见到他时,就想起这是家里的忠心家人,他爱标榜自己贼出身,是辛五娘的儿子。
不由得找了找辛五娘,独臂的五娘披一身黑衣男装,没有上前来相认,但对儿子笑意连连。
张大学士又松一口气,心里标榜老夫眼神儿不错,就说这个人是捕快是捕快,这会儿不方便询问,等路上再问不迟。
这就猜到余下的那一波川流不息的人也是袁训安排,大学士应该接着问他们是什么人,但想到一句话,张大学士先问道:“呃,”
叫侯爷不合适,叫……“你呀你,你让我不要出来进去让人见到,你这动静可不小。”
袁训微笑还没有回话,那一波川流不息的人有一个回话:“张老大人,要不是我们盯着,来几个可疑的人,早把您认出来。”
张大学士愕然回身:“恕老夫眼拙,你认得老夫,老夫我却认不得你。”
镇南老王呵呵笑了:“你怎会认得他们?这是我儿在西山大营的军官。为咱们一行安全上路,他们早早就住在这里。”
张大学士对自己额头就是一巴掌:“老夫我笨了,”引起孩子们轻笑声,把脸埋在舅舅怀里的元皓也伸头来看是什么热闹。
万大同把马车赶过来,张大学士现在也知道为什么他雇新马车,而且刷了又刷。
袁训招呼着太子:“请上马车,夜里凉快好赶路,白天咱们歇息避暑。”太子对加寿瞄瞄,加寿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陪他在同一个马车里,笑弯眉眼儿做一个请的手势,太子笑着随万大同到其中一辆旁边。
他带出来的人,有一个先进车里检查一遍,请太子进去,太子刚坐好,就伸出头来寻找到万大同,夸奖他道:“你经心。”
这车用香薰过,是太子最喜欢的香。
万大同欠身的时候,袁训请两位老王上车,老王们要看夜景,袁训又请张大学士进太子后面那一辆车里,再来招呼孩子们:“上车睡了。”
宝珠从跟出京的车里出来,和加寿一辆车,加寿得意的不行。胖兄弟一辆,称心如意一辆,小六苏似玉一辆,萧战一定和加福一辆,香姐儿落了单,眼巴巴的瞅瞅元皓,表弟收到她的眼光,一脑袋又顶到袁训怀里,对他恼怒:“不要元皓了是不是……”
袁训捂住他嘴:“好好说,不要叫。”
元皓把他的手挣开,小声了,但还是很生气:“等我睡着了,就抛下我是不是?我不睡!”
气呼呼的胖手指扣着袁训腰带,指甲几乎掐到他肉里。袁训拿他没有办法,拍拍他:“你就睡这里吧,就这样睡。”元皓还是愤然:“不睡,睡着了就抛下来!”
萧战扮个鬼脸儿给岳父:“您别管他,”在元皓瞪过来时,表哥小王爷把脸扭开,对自己祖父道:“我和加福下半夜来换您。”梁山老王说声好,萧战带着加福逃也似的躲到车里。
放上车帘,加福还是取笑他:“战哥儿你这回彻底得罪了表弟。”萧战双手护头,做个怕怕的姿势,悄笑道:“咱们赶紧睡,睡梦里我只有你,你只有我,就没有表弟的花猫脸儿。”
这车跟宝珠那年夏天往山西去一样,车前车后全是竹帘。夜风因此肆意穿行车中,万大同备下薄被。
萧战取一床,又取一个枕头给加福,嗅一嗅也夸道:“岳父准备的真好,这不是你在家里用的铺盖吗。”带着加福独爱的香薰。
这里没有萧战家中的铺盖,但用加福的,萧战没有不满意的。岳父大人算了解小女婿,也肯给他这种体贴。
萧战自取一床被和枕头睡下来。
这一趟出京准备充分,路上用的动用物品,再精简也装几个马车,又有奶妈丫头等人,全从京里一起动身,很容易让人看出走远道。万大同就先出京,人和东西全先在这里,又有几辆车给随行的人轮流歇息,看上去中等一个车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