乱世挣扎十年,到头来还只是个墩兵,却也庆幸还能活着。
活着已经比什么都重要,也比绝大多数人都幸运了。
他当过兵做过贼,吃过许多家的饭,但如今这省营墩兵,待遇还挺不错,以前明朝边军,墩兵和夜不收最苦,夜不收还有机会立功得赏,墩兵则几乎无出头之日。
是一群被帝国遗忘的人。
崇祯时墩军逃亡太多,后来甚至只能大量采用罪犯发配的方式补充。
墩军守卫墩台边境历尽风霜,还要时刻提防敌人的突袭威胁,墩台大多在那些险要偏僻之处。
大的墩台除了墩台外,还有一丈高的围墙,外面有濠沟,有吊桥,有三十多墩兵,但多数墩台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墩台,也就七人三畜为伴。
到明末时,许多墩军也把军属接到一起生活,欠饷不发,就只能自己开荒种地,打猎养鸡什么的挣扎求生。
墩军还得储存五个月的材草以备烽火,还要储水,所以在动乱的那些年里,经常有打柴和挑水的墩军被掳去。
墩军们靠垦荒种地打猎,甚至是织网巾卖钱补贴生活。
而现在的墩军可比以前好的多,如今的墩军大多是隶属于省营,待遇虽不如御营,但不会欠饷。
这军服、口粮也都会按时发放,比如去冬那么寒冷,也早就发放了棉袄棉帽棉衣棉鞋棉手套,还有棉被。
墩里甚至还统一修了火炕,只要自己储够柴火,去年一冬都没受过寒。军粮也很充足,按标准按时发放,既没掺杂陈米霉米、沙子土灰,也没缺斤少两,甚至那三个狗猫鸡的口粮,也都按数发放,没短半点。
省营兵的军饷分三等,月一两五,一两二和一两,外加三斗月米。
相比起御营兵,相差极大,但也是发九存六,十五月饷。
平时吃用也都不用扣饷的。
赵永胜各个部队吃粮十年,这是待遇最好的,就算刚投鞑子那伙发饷,但扣这费那钱的其实也都是老一套,最后到手的能有一半就不错了。
何况这身上的棉袄可实打实新的,他们还有羊毛毡毯呢。
赵永胜在七个墩兵里,属于墩副,所以他拿的是一两二的月饷,平时半饷到手六钱,年节再补发三月的,最后存三补三以后的退伍金或养老钱。
对于未来,他还是挺期盼的,也当了半年的墩兵了,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,虽然有些孤单,但靠近驿路大道,也是经常能看到过往车马,甚至在晴朗之时,登上附近的山峰,还能往东看到北京城。
前两天来巡边的赵游击给他们赏了些腊肉香肠,还告诉他一个好消息,他已经被报上名去了,上面会开始给他着手安排发老婆的事情,快则一月迟则三月,这事就会有结果,到时就会给他送个老婆过来。
赵参将让他好好干,到时提士官,甚至提拔到大墩去任职,那时就还能有职钱补贴,甚至还能分田授地。
赵永胜家里没什么人了,这半年的饷都是按月发下来的,每月半饷六钱银元攒着,已经攒了三块多。
来回花了一个小时,终于把水挑回来,今天他运气非常好,半路上黑狗一直叫,居然发现了一只被他们设的陷阱困住的鹿。
虽然这个时候的鹿有些瘦,但再瘦也是几十斤啊,他高兴的把鹿捆背在身上,然后挑着水回到墩里。
“快来看,老子抓了一只鹿回来,赶紧烧水生火,今个吃鹿,开荤咯。”
墩台内,接替他守墩的张怀忠,本名张麻子,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,老早远就看到他背着只鹿了。
墩门打开,墩长王永祥带着其余几名墩兵都出来,他的妻子也跟着出来看热闹。
“正准备出去挖地,张麻子说你背了只鹿回来,我们还不信,没想到真的。”
北口墩是个小墩,只有七个墩兵,也只有墩长王永祥有老婆。
自嘉靖开始,边防压力严峻,为防士兵逃脱,也为分担军饷压力,明朝逐渐采取赐予墩军自行耕种的养赡田,并让墩军随带妻小进行戍守的政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