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史朝英则不同,永儿忍不住应道:“史小娘子才到长安,如何听说了?”
史朝英听不出好赖话,见永儿在笑,说话又温柔,兴致更高,道:“到处都在说呢,曲江宴上,许多小娘子想嫁给薛白,他唯独把花给了三娘。”
“谁说是给我了?”颜嫣笑道:“阿兄那花分明是给青岚的。”
“他可真是花心,我还听传闻说,他与……”
“史娘子,你会写诗吧?”李季兰连忙打断她,道:“三娘都害羞了,我们来讨论诗词可好?”
李腾空不由瞥了李季兰一眼,心想,原来季兰子是知道薛白与虢国夫人之事的,平素却是不以为意的样子呢。
史朝英却是一听作诗便有了兴致,张口便作了一首诗。
“一双小儿女,十五登喜堂。百年共偕手,千秋羡良缘。”
颜嫣正在抿口脂,闻言不由笑了一下,手一抖,口脂抹得鼻头上都是,她看了看镜子,竟觉得这样挺好看,偏了偏头,又笑。
永儿却是急坏了,差点没哭出来。
“三娘,我好不容易给你抹的脂粉呢。”
“好了好了,再抹就是了。”
史朝英则已看向李季兰,问道:“季兰子,你觉得我的诗怎么样?”
“这……若是能合些格律就好了。”
“格律有甚意趣?”史朝英道:“我这诗里可是有玄机的。”
李季兰好生为难,可对这诗实在是夸不出口。
永儿则是重新给颜嫣画了妆,渐渐地,她听不到周遭的那叽叽喳喳的说话声,眼睛里只有她家三娘子刚刚开脸的容颜。
“三娘。”
“嗯?”
“你今天好美啊。”
颜嫣愣了一下,嘟囔道:“哪有。”
她正悄悄把一卷从长安市上买来的故事集藏进袖子里,因听说婚宴时要在青庐里等很久,她带着打发时间看的。
吃的点心她也备好了,藏在另一个袖袋里。
吉服本是没有袖袋,也是她自己偷偷缝的,之前帮薛白缝官服嘛,也就学了这一点绣工。
忽然听到永儿夸自己美,她从来是不在意此事的,自然而然转过头,便道:“我哪有腾空子、季兰子美……”
李腾空目光看去,见颜嫣转过头来。
这个穿着吉服的新娘梳妆之后其实没有太多变化,只是开了脸,画了眉,原本的少女垂鬟分肖髻梳成了云鬓,额前的碎发全都被挽起来了,添了一丝韵味。
只这点改变,她已是光彩照人。
李腾空看了一会,心头愈有些苦意。
颜嫣被看得不知所措,只好把袖子里的故事集收得更紧些。她感受到了她们眼里的羡慕、向往,不由有些羞愧……但其实吧,隐隐还是有一点得意的,觉得自己可算美了一次。
忽然。
“新郎来了!”
院子里的婢女们尖叫起来,仿佛来的是山贼土匪反贼一般。
因这边慢了一些,永儿也是十分慌张。
“快快快,团扇,绣鞋穿上。”
好不容易把颜嫣整理好,永儿还不忘给自己也抹上口脂,匆匆对着镜子看了一眼,之后连忙让人堵门。
“快把门堵上,要催妆诗才行……哎,史小娘子,你可别栓上……”
颜嫣看这一切只觉新奇,恨不能从门缝里往外看看薛白在做什么。
她听得众人在问他要催妆诗,想了想,知他其实是不擅于写应制诗的,遂道:“我才不要催妆诗,我要阿兄给我写个故事来瞧……”
“哎呀,三娘你可不许说话。”永儿大急。
门外却是一阵众人的大笑声。
“新娘子还唤‘阿兄’呢,该唤‘夫君’了。”
颜嫣一听,连忙捂住脸。
之后她才想起有团扇,连忙用团扇遮住自己。
到此时,她才感到耳朵热热的,感受到了成亲的羞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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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颜府的闺房中,新娘子在意的只是这些小事,口脂、故事、零食,之后偶然浮起害羞,并在心里笑话薛白那如木偶般被旁人指使的呆样。
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场简单的婚礼,连薛白身旁的宾客有多少才子诗人、王孙公子都没留意到。
而她不知道的是,几乎整个长安,位高权重之人都已被这场婚礼牵动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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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本相听闻,李亨也要去?”
“是,前几日,和政郡主去了趟少阳院,之后与圣人说太子想展示一国储君的胸怀。”
“拉拢人心罢了。”
李林甫有些不悦,暗忖自己如今的消息来得太慢了,竟是到今日才知李亨要去。
他本已准备好要出门,此时却又重新坐下。
“婚事办得如何了?”
“薛白已迎了亲,宾客已经开始入场,等宾客到齐,颜真卿要给他赐字,之后拜堂。”
“庆王出发了吗?”
“小人这就去看消息回来没有……”
李林甫于是起身踱步等待,倒显出今日是他嫁女一般的焦急来。
事实上,他嫁女时远远没有这般紧张,因为不仅有庆王、太子要过去,他还得到消息,王忠嗣已经派人回长安了,很可能也会去赴宴。
若能通过薛白争取与王忠嗣和解,对保住相位也至关重要。
终于,苍璧匆匆赶回来,道:“阿郎,庆王已经出发了。”
李林甫犹豫了片刻。
他很少自降身份去赴喜宴,正常而言,他不愿比李亨早到,这于他的威望不利,但今日最好是尽快见过李琮。
“走。”
“阿郎,张垍还未出发。”
李林甫再次停下脚步。
到得比储君早没什么,若是气势输给张垍,落在旁人眼里实在是不利。